這是一場全球巡迴鋼琴獨奏音樂會。
大型音樂館內,座無虛席。
臺下聽衆靜默,臺上流出一抹悅耳鋼琴聲。
整個音樂館內,只有一束光芒,打在臺上的一抹身影和那架鋼琴上。
年輕女子雙手從容優雅在黑白琴鍵上飛舞,猶如翩躚振翅的蝴蝶羽翼,一首動人的《藍色多瑙河》從指尖傾瀉而出。
臺下,貴賓席位上,坐着一個惹人注目極爲英俊的東方男人。
男人約莫三十出頭,五官精緻而卓絕,周身有着久居上位者的商人氣魄,疏冷清寒,不怒自威,卻在擡眸看向臺上那抹纖細身影時,不經意間,沉寒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溫柔與暌違的深情。
林薄深坐於臺下,雙手隨意交握放在膝上,認真專注的聽着這一場鋼琴演奏。
這是她巡迴演出的第十場演奏會,他不曾缺席。
林薄深想,他的女孩,真的長大了。
用光芒萬丈來形容,亦不爲過。
坐在林薄深身旁的特助韓聰,在剛纔退席後接了一個重要電話。
韓聰覆到林薄深耳邊,低語:“林總,麥古集團的人已經到公司了,收購細節方面還需要跟您洽談。”
韓聰的言外之意是,麥古那個收購案,比音樂會要重要。
因爲類似於這樣的音樂會,老闆幾乎每個月都聽,並且是飛往世界各地的聽。
韓聰真不明白,鋼琴演奏這麼枯燥無聊的音樂會,老闆怎麼會聽的如此專注。
可韓聰沒發現,這些年林薄深聽的每場鋼琴演奏會,都與臺上的那名女鋼琴家有關。
巡迴演奏的地址會變,音樂館的地址會變,但唯獨臺上演奏的人,從未變過。
林薄深的目光,始終注視着臺上那抹身影,眼角眉梢卻染上微寒,冷道:“聽音樂會,就不要談公事。”
韓聰連忙閉了嘴。
他在老闆身邊有三年了,對於林薄深的一些習慣和微表情,頗有研究。
這位林總,喜怒皆不外露,冰冷果決,手段殺伐雷厲,讓人頗感懼意和壓力。
剛纔他說話阻止,已然是慍怒。
韓聰默默的坐在一邊,跟着老闆一起安靜的聽完這場巡迴鋼琴演奏會。
鋼琴演奏結束後,臺上的鋼琴手起身,優雅鞠躬,謝幕。
臺下,聽衆陸陸續續走了大半,唯獨林薄深還氣定神閒的坐在原座上,不曾起身,像是還沉浸在這場鋼琴演奏裏。
韓聰不敢多言,內心抓狂:公司那邊還有幾十億的收購案等着洽談,老闆卻在這裏浪費寶貴時間。
沒錯,林薄深的每一秒鐘,都是無價的。
但這位大老闆,總愛把時間浪費在鋼琴演奏會、聖誕節類似毫無意義的事情和節日上。
好不容易,等林薄深起身。
韓聰正想說併購案的事情,林薄深卻淡聲吩咐:“下一場倫敦演奏會的門票,提前買好,取消那天的所有工作行程。”
韓聰:這……鋼琴演奏會這麼上頭?
“是,老闆。”
走出音樂館時,林薄深下意識的回眸,目光越過人羣,落在那抹熟悉的纖細背影上,溫存。
在那抹纖細身影轉身時,林薄深微微斂下黑眸,轉身,隨着人潮出了音樂廳。
來日方長。
哪怕是這樣站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遠遠地看她一眼安好無恙,亦是心安滿足。
……
傅默橙結束完一場鋼琴演奏會後,精力有些不濟,坐在保姆車內閉目養神。
助理吳薇將相機遞給她,道:“橙橙,你要不要看看這次你鋼琴演奏的視頻?”
傅默橙沒什麼心思,擺了擺纖細修長的手,道:“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視頻,有什麼好看。”
傅默橙裹了xiashen上的毯子,笑話她:“說的好像那些富商和國際巨星來聽我鋼琴演奏會,比其他聽衆付的錢多一樣。”
“嘁,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在乎錢,你有的是錢,但我這個小助理好歹跟着你沾沾光,你的知名度越高,以後我哪怕跳槽都談資加倍。我可以跟對方說,以前我當的助理,那見過的場面可不是一般大。多少富商豪門都拜倒在的鋼琴聲下。”
傅默橙被她煩的不行,笑着拿過她手裏的相機,揶揄道:“我來看看,到底有多少富商,不如我給你從中挑個年輕英俊的,我聯繫聯繫人家,你跟人家去相親?”
吳薇翻了個白眼,“富商也得看得上我這樣矮矬窮的。富商看上你倒是有可能,我麼,我還是當你助理比較靠譜。”
吳薇湊過來,說:“不過說真的,我還真的從這模糊的視頻裏,看到一個英俊帥哥,驚爲天人!”
傅默橙嘲笑道:“既然是模糊的視頻,你怎麼看得清楚他長得帥不帥,也許只是高糊濾鏡的關係。”
“你不信我給你找。”
吳薇拿過相機,仔細找到那抹身影,找了老半天,因爲人臉實在太小了,又因爲音樂館光線昏暗的光線,所以畫質並不清晰。
畫面暫停。
吳薇指着那張臉,放大,“你看,這個是不是很帥?”
傅默橙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睫毛一顫,這張臉,有些熟悉。
她將相機取過來,看了好半晌。
吳薇道:“是不是很帥?你都看呆啦?”
畫質過於模糊,男人英俊的輪廓的確與那人有幾分相似,但這個大千世界,相似的人也不少,應該不是他。
七年前,他們就分手了,沒有再聯繫過,他怎麼會來聽她的鋼琴演奏會。
這個想法,被傅默橙立刻否決。
於是,平靜的將相機還給吳薇,道:“太糊了,看不清楚帥不帥。”
說完,便裹着毯子,歪頭補覺了。
這七年來,她做的最多的兩件事,一是彈鋼琴,二是睡覺,社交不多,整個人的心思也收斂了許多,不像從前那樣愛玩。
去年,傅寒錚、慕微瀾和傅默恆,來費城看她。
說好一家四口去附近轉轉,就當旅行,讓她做導遊,結果,出了家門,她連哪裏有好玩的地方,哪裏有美食都不知道,最後還是傅默恆在網上查的攻略。
在費城生活七年,卻不知美食美景,可見她平時有多深居簡出。
傅寒錚與慕微瀾,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費城,也不交朋友,想讓她回北城。
回國發展也不是不可以。
光是傅氏財團的支撐,她並不用操心國內發展。
爺爺年紀大了,時常唸叨她,也許是時候回去陪陪家人了。
傅默橙看着車窗外劃過的風景,道:“薇薇,這次結束巡演後,暫時不要排工作了。我想回國了。”
她沒有對吳薇提起過這件事,吳薇覺得驚訝,“怎麼這麼突然?那之後定的一些演奏會呢?”
傅默橙閉上眼,沒什麼情緒,始終清淺:“取消吧,我累了。”
吳薇撇嘴:嗐。大小姐真是不差錢,說取消就取消。
她真的,想家了。
七年,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
關於那個人的所有城市和所有人事,她都自動屏蔽,彷彿不聽,不看,就可以當做從不存在。
就連跟她關係那麼好的葉唯,這七年裏,她都極少主動聯繫。
她怕葉唯會無意間提起,關於那個人的動向。
而她,不想聽,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