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黑眸裏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緒，聲音冷漠，沒有一絲的溫度，“能不能爬上去?”
顧笙聽從他的安排，貝齒緊咬脣瓣，一點點的用力爬着，可是長期被水沖刷的石頭巨滑無比，她很難能夠踩穩，好幾次，晃動着身子，差點就要被甩下。
席南城一張臉陰沉着，擡眸瞥了一眼身後因爲重力變得有些鬆動的石塊。
這不是天然而成的石塊，更像是人工後期所搬運上去的。
而顧笙終於爬了上去。
“砰——”石塊滾動的巨大聲響，顧笙俯下身子，想也沒想，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猩紅着一雙眼，用盡全部力氣拉扯着他。
“席南城!”
顧笙這時才清晰地看見，席南城身旁的水開始呈現紅色，但很快，便被湍急的河流沖刷乾淨，卻源源不斷。
聲音裏有着明顯的顫抖，“你是不是受傷了?!”
是不是剛剛他爲了救她，撞上了那顆石塊，被什麼尖厲的東西刺到了!?
一個大浪猛拍過來，顧笙的身子往下滑了一點，雙手卻還是緊拽着男人的手不放。
她明顯能感覺自己的右手力不從心。
“放手。”席南城黑眸一深，看向她的眼神裏意晦不明。
顧笙的脣被自己咬得有發白，有涓涓細血冒出來，無比堅定地兩個字，“不放!”
席南城的胸膛被震了一下，深深地睨了她一眼。
夠了，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顧笙明顯感覺到男人似是在掙脫，一滴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裏低落而下，滴在那隻強壯而有力的手臂上，灼熱了他的心，模糊了她的視線，“席南城，如果你敢放手，我就跳下去，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男人似是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冷靜自持的臉上劃過一抹詫異，黑眸深邃，眸光深不見底，令人琢磨不透。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來?你應該恨我的……”
她只能給他帶來無盡的傷害。
顧笙說話顛三倒四，語句都有些混亂。
看着他一次次地在她面前受傷，一次次被她所連累……
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在那!他們在那!”護河急救小分組及時地找到了他們，並把他們拉上岸，男人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顧笙坐上救護車，男人此時已陷入昏迷，雙眼放空地望着他。
沒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
“你這個掃把星!誰要是遇到你，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你只能給身邊的人帶來晦氣，你身邊所有的人都遭遇不幸，爲什麼唯獨你還學活!禍害遺千年啊！”
“爲什麼還要來害他?爲什麼?你給他的傷害還不夠嗎？”
“……”
“不是，不是這樣的……”一行清淚滑落而下，顧笙囔囔着。
她不是掃把星，不是的。
“阿笙，你醒醒。”林雨在病牀旁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她的臉。
顧笙一直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手術室，直到醫生宣佈席南城脫離了危險，身子一軟，就這麼昏了過去。
“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林雨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
從顧笙被捲入漩渦，到席南城跳下，再被救起的過程，只不過十分鐘不到，兩人卻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林雨滿臉的愧疚，如果顧笙不是爲了抓住她，也不會被衝下去，席總也不會受傷……
“他怎麼了？”顧笙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臉上已然恢復了不該有的冷淡，聲音有着沙啞。
林雨被她的這種狀態弄得一愣，而後有些木訥地答道，“你說的是席總嗎？他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在加護病房裏，還沒有醒過來。”
顧笙垂眸，掩蓋住所有的思緒。
林雨下意識地幫她拿起了吊瓶，而牀上的女人並沒有有任何的動作。
咦?這時她不應該吵着鬧着要去看席總嗎？
“我想回家。”顧笙忽而開口說道，聲音裏帶着一抹什麼，竟讓人覺得心酸。
“哈?”林雨有些反應不過來。
回家?她是不是產生幻聽了。
“你……”林雨還想說些什麼，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怎麼感覺怪怪的。
“醫生建議你住院修養兩天，你身上也有傷呢。”林雨緊盯着她，想要將她看破。
怪哉怪哉!
“我沒事。”顧笙堅持。
林雨沒辦法，只能誘哄道，“還有兩瓶點滴呢，那等掛完，我再送你回去，好嗎？”
“嗯。”顧笙動了動身子，又躺會病牀上，全身蜷縮着，猶如胎兒在母胎中的姿勢。
研究表明，這是極其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林雨盯着她的背影，半響後，放輕腳步，轉身，退了出去。
另一間高級病房裏，林雨輕推開門，伸進了半個腦袋，圓溜溜的眼睛在轉悠着。
秦助回首，瞥了她一眼。
林雨回以他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
牀上的男人這時睜開了雙眸，冷眼掃了掃四周，目光冷然。
“席總，你醒了?!”林雨一喜，推門而入。
秦助站起身，上前扶一把席南城。
男人冷聲道，“不用。”
他又不是殘疾了。
看清病房的情況，席南城黑眸一凜。
她不在!在他的認知裏，這女人不可能丟下才救過她的他，除非……她受傷了!
林雨分明能感受到病房裏的空氣溫度下降了不止一度。
不由得摸了摸冒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那個，阿笙她、她睡着了。”
林雨試圖解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男人的神色，似是緩和了一些。
“那個……”林雨站在那裏，有些倉促不安，欲言又止。
席南城涼涼地睨了她一眼，聲音低沉，“有話就說。”
“你和阿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求生欲極強地快速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要八卦些什麼，我只是覺得，阿笙情緒似乎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