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
“嫂子???”
“……嗯?”顧笙坐在牀上，聽到聲音，往聲源處‘望’去，一張臉上毫無血色，脣色也白得嚇人。
en心下一哆嗦，嚥了咽口水，“發生什麼事了嗎？是不是……”
顧笙扯出了一抹僵硬的弧度，以示自己沒事，聲音輕輕的，似是一陣微風都能吹散，“就剛剛睡醒，有點緩不過神。”
en聞言，狠狠地鬆了一口濁氣。
他也是看着她睡着了，纔敢溜出去買東西的。
門口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牀上的人兒身體猛地一顫……
感覺到男人的靠近，顧笙身子緊繃，整個人都僵硬得不成樣。
當男人的手剛剛觸碰到她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顧笙就躲開了。
“……”
席南城低眸，看着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眼神陰晦不明，渾身散發的氣息卻越發地不對勁。
而en則是縮了縮身子，儘可能地減少存在感。
老大從進病房後，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嫂子，不像是以往的眼神，多了一抹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而嫂子呢，也很不對勁，他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兩個人的氣場一碰撞，他都能聞到病房裏瀰漫開的硝煙的味道了。
“那個……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en決定先溜，不當炮灰了。
席南城深深地凝視着牀上的人兒，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顧笙則垂眸，讓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顧笙。”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
男人的聲音裏帶着陰狠，眼底暗藏着詭異的光，黑眸裏電光火石，似是要毀滅一切，“別逼我毀了他。”
她的拒絕在他眼裏，都是因爲那個男人。
顧笙擡眸，似是在‘直視’他，雙脣蠕動，聲音空洞，不復以前的活力，“你不能動他。”
“試試!”
這兩個字，從男人的喉嚨間擠出來，眼裏迸射出怒意與嫉妒，就快要將他淹沒。
這五個字，好比一把刀，插進了他的心臟。
她在維護他!很好，她在維護他!
顧笙這時有些急了，慌亂之間，想要抓住他，可卻什麼也看不見，“席南城，你不能碰他，你不能碰他。你要是對他做了什麼……我……我……”
顧笙‘我’了半天，都‘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會怎麼樣……她能怎麼樣……
“你會怎麼樣?”猶如來自地獄般的聲音響起，語氣之間掩蓋不了的殺意。
“……”顧笙沉默。
“殺了我，給他報仇?”席南城緩緩地開口道，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溫度。
“……”顧笙瞳孔一縮，但並沒有接話。
不會。
對他，她這輩子可能都做不到恨了……
“顧笙，你有沒有心?”席南城此時的聲音裏沒有一絲的起伏，朝着她開口道，語氣里布滿着濃濃的失望，帶着疲倦。
“……”
顧笙的心口猛地一縮，那種熟悉的疼痛又鋪天蓋地地襲來，令她差點跌倒在牀上。
牀上的人兒，也在下一秒倒在了牀上，小手緊緊地拽住胸口處的衣服，額頭間冒着大量的冷汗，在大口喘息着……猶如一個病入膏肓的晚期病人。
耳朵陷入了暫時的耳鳴，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此時她的感官只剩下痛。
無止境的痛侵襲着她，令她痛不欲生。
顧笙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頭髮狂似的朝着牀屏狠狠地撞去，試圖想要替代心臟處傳來的疼痛。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下了狠勁。
渙散的意識在劇烈的碰撞中，逐漸清醒，顧笙又重新倒回牀上，再也沒有力氣。
想起什麼，緩緩地伸手朝着額頭摸去，並沒有摸到粘稠液體……
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從眼角劃過，渾身散發着絕望的氣息。
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活着……真累……她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她現在的這副模樣，拿什麼去愛他……
她只會成爲他完美人生中的一個笑柄。
她有……精神病……
蕭子言告訴她，她好了……醫生告訴她，她好了……
她以爲，她好了……
但現實卻狠狠地給她甩了一巴掌，那隻不過是她以爲的……
顧笙蜷縮在牀上，像是毫無聲息一般。
病房門外，隔絕的又是另一個世界。
男人站在吸菸區，腳下是一根又一根的菸頭，煙霧繚繞，英俊的臉在煙霧之中被映襯得模糊，莫名的增添了幾分危險。
這一夜，註定是無眠之夜。
……
“咳咳……”
顧笙低咳了幾聲，被衝入鼻間濃濃的煙味給嗆着了。
而男人臉色冷峻，抱着她一言不發地往前走，渾身散發着令人避讓三舍的氣息。
而en則跟在身後，眼裏還有着震驚之色。
早上他一進病房，簡直就快要被那一幕嚇出心臟病了。
席南城坐在椅子上，佈滿血絲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牀上的顧笙，那眼神……他現在想想都覺得害怕。
而他第一次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頹廢……
他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
這個詞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
飛機上升——
飛機降落——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默契般，誰都沒有開口。
可憋壞了旁邊的en，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們，想到說些什麼，緩解下這冰凍的氣氛，但卻覺得，都是徒勞。
這一趟米國之旅，可真是不愉快啊！
是秦助來接機的，雖然事先知道顧笙失明瞭，但是看見了又是另一回事，僅一秒的震驚。
“醫院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隨時都行。”秦助恭敬地道。
“回去。”席南城薄脣微掀，聲音格外的低啞。
“是。”秦助應道。
這一路來，顧笙任由男人抱着，眼睛緊閉，如蝶翼般的長長的睫毛輕顫着，卻沒有睜開。
胸口沉悶得厲害，找不到宣泄口，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