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兩手扶着權杖閉着眼睛低頭而立的萊瑞，凱斯沉聲問道。他知道艾瑟會突然向他們所有人同時發難肯定是萊瑞的命令，否則單憑她自己的話做不出這種事情。</p>
莎爾達同樣歪頭斜過目光看着萊瑞，不過卻沒有說話。而歐琳則是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動沒動，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p>
“……太難看了，凱斯。”</p>
萊瑞似乎過了很久才慢慢的張口道，像個做什麼事都不急不緩的老頭子，像是因爲體內殘剩不多的些微生命力已經不允許他再做什麼事都風風火火，連聲音聽上去都莫名的沙啞，每一個字的吐出都異常艱難。</p>
然後，他擡起頭，睜開眼睛看向了凱斯。</p>
“如果夏倫還活着，你覺得他是會先笑話你，還是先抽你一耳光？”</p>
“……”</p>
當看到萊瑞此時的那雙眼睛時，凱斯就已經說不出話了，對之後好似閒談一樣的嘲諷更是恍如未聞一般無動於衷，緊閉着嘴脣站在原地，手中的利刃緩緩放下。</p>
萊瑞的眼睛其實很普通，說小不大也不算大，瞳色也不像歐琳艾瑟一樣那麼個性鮮豔，只是最不起眼的淺褐色，平常時候總是一副看什麼都認真但卻看什麼都沒有興趣的樣子，生硬的好像石頭，不過卻也依然算是神光內斂色澤飽滿，看得出來是屬於活人的眼睛。可現在這雙眼睛卻好像已經有十天沒有睡過覺了一樣，變的乾癟而無神，而且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血絲，令他整個人彷彿一具剛從墓地裏爬出來的屍體，或者說半死不活行將就木的老人，渾身上下充滿着死亡的腐朽氣息。</p>
看着這樣的萊瑞，不但凱斯不再說話，就連歐琳都是收起了嘴角輕蔑的笑意，目光微微眯了起來。</p>
就在場中局勢終於變得安靜了之後，萊瑞回過頭，佈滿血絲的雙眼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身旁的艾瑟。</p>
“夏倫真的死了嗎？”</p>
他似乎是還在希冀着什麼，哪怕只是不確定的一句話也好。</p>
“……我看到了歐琳把劍拔出了他的喉嚨，把他的身體踹下了深淵。”艾瑟輕聲說道，看着萊瑞血紅的雙眼，“他的左臂在那個時候也已經斷了。”</p>
如果是別人的話恐怕還真的會爲了照顧少年的情感而斟酌的說出點別的東西來，但是艾瑟既然會被夏倫看對眼而帶在他們身邊，是什麼樣的人根本無需多言。</p>
她不可能會因爲任何理由而騙任何人任何事情。</p>
哪怕對方是萊瑞，哪怕明知實話實說鐵了定的會壞事，她也絕不會睜着眼睛說一句瞎話。</p>
這是她的溫柔，也是她的殘忍。</p>
不過看着這樣的艾瑟，看着她一閃不閃認真直視着自己的目光，萊瑞卻是扯了扯嘴角，忽然輕輕的笑了一下。</p>
“好。”</p>
他點了點頭，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整個人都變的輕鬆了一點，精神似乎恢復了少許。然後，他伸出手，輕輕的撫了一下艾瑟的腦袋。</p>
何止是艾瑟啊，萊瑞凱斯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因爲同樣的原因而被夏倫珍惜在身邊的。</p>
“……”</p>
在萊瑞的手碰到自己頭頂的一瞬間，艾瑟身體下意識的一繃，不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輕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脖子一挺，故意把頭又向上擡了擡，背後兩條長長的赤紅馬尾垂下，就好像一隻溫順的兔子，全身心的享受着這來之不易的獎賞。</p>
但是很快萊瑞就將手收了回去，目光淡然的轉向了歐琳的方向。</p>
“我可以問一下，你到底是誰嗎，歐琳？”</p>
“……”</p>
被萊瑞問道的歐琳依然還是雙手抱胸的站在原地沒有動過，瞳孔中好似年輪一般的層層紅圈在此時已經悄然消失不見，不過看着萊瑞幾人的目光卻是有些奇怪。</p>
“有些奇怪啊。”</p>
她驀然張口道。閃舞網</p>
“這就是我一直都沒有明白的一個地方。爲什麼瘋狂獵人已經知道了那麼多的事情，卻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們說過呢？難道說……你們之中……”</p>
“那和你沒有關係。”</p>
不等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的歐琳半句話說完，同樣一直默然站在原地的莎爾達立刻冷冷的出聲打斷了她，琉璃色的雙眼如同安靜的湖面毫無波動。</p>
“我們現在只想知道，殺死夏倫的到底是什麼人。”</p>
“……”</p>
歐琳略微皺眉的看了莎爾達一眼，然後又轉頭看向了萊瑞，但是萊瑞卻是一點變化也沒有的毫無反應，只是兩手搭在權杖頂端黯淡的圓形寶石上，和開始一樣靜靜的望着她，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p>
她目光閃了閃，突然低頭輕笑了一聲。</p>
“是我多事了。”</p>
她說道，然後雙腿筆直併攏，身體輕彎，用一種及其正式而古老的貴族禮儀向萊瑞等人躬身致意。</p>
“第一次正式見面，尊敬的幾位閣下。我是世界第七洲域弗爾羅薩波倫公國第一順位繼承人，露娜·塔爾特利克拉·斯坦爾·歐琳·魯瑟蘭斯卡爾·涅提瑞弗——六世。而基於我們之間所發生過的事情和現在彼此之間的親密關係，幾位也可以直接叫我——歐琳。”</p>
話語雖平聲音雖輕，但聽在萊瑞及人耳中卻是並不亞於雷鳴，就連莎爾達也不自覺的揚起了眉毛。</p>
艾瑟更是直接差點沒有被驚掉下巴。</p>
“涅提瑞弗？歐琳？”她愕然的瞪大眼睛眨了眨，好像見到鬼一樣的看着歐琳，“原來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公主？”</p>
真是太長太難記的名字了，艾瑟就算是剛剛纔聽完也沒記住。</p>
“涅提瑞弗公主……歐琳……嘿，原來如此。”</p>
凱斯嘴裏唸叨着，忽然低笑了兩聲，引得身旁的莎爾達歪頭目光瞥了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