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纔,這段時間很少到店裏的王堅突然來訪,然後,直接走到她的跟前,讓她跟他出去一趟,說“想請她喝杯咖啡”。
“喝咖啡?”當林曉雅聽着“喝咖啡”這三個字後,腦海裏,立刻就想起了幾天前,男友——哦,不,應該是前男友——倪俊也是被對方叫出去“喝咖啡”,然後,便“一去不返”,再也沒有上過班,後來聽曾玉和曾靜蓉一說,才知道因爲“手腳不乾淨”,“想偷包子店的機密”被開除了。
“終於輪到我了麼?是了,雖然我已經跟倪俊分了手,但是,在他們的眼裏,恐怕也是一夥的吧?而且,倪俊到店裏來上班,也是我介紹來的……”林曉雅悽然一笑,猶豫了一下,便緩緩站了起來,環視一週,打量着這家雖然不大,但卻無比溫馨,讓她打工三年,第一次有家的感覺的小店。
她想再看它一眼,再多看它一眼,因爲過了今天,或許,就是她最後一次打量了。
————————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走在前面的王堅沒等她,也沒說話,只是揹着手,不快不慢的朝前走。
跟在後面的林曉雅則是低着頭,心頭悽苦,思緒翻飛,心情複雜,對“堅堅包子鋪”這個她工作了近一月的小店,有着千般的難離,萬般的不捨。
心情複雜,思緒萬千的林曉雅並沒注意到前面的路,並非通向步行街的星巴克,而是通向了王堅在上海城的新家。
而等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了王堅的家門口。
王堅用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見後面的林曉雅半天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卻見女孩站在門口,一臉踟躇的模樣。
“嚓!不會以爲我對你有什麼企圖吧?”王堅心頭一跳,掩藏在口罩下的臉故意做出一副神情不悅的樣子,不耐的衝站在門口的林曉雅道:
“快進來呀?站在門口乾嘛?當門神麼?!”
“哦……好的,堅哥……我……我這就進來。”林曉雅顫聲道,對方不悅的表情,冷冷的語氣,讓她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心想,宴無好宴,喝咖啡只是藉口,今天自己多半“凶多吉少”。
林曉雅在門口鞋櫃處換了拖鞋,走進這個溫馨舒適,她曾經來過一次的王堅新家的客廳,在沙發上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你喝什麼,林曉雅?我家裏只有咖啡和茶葉。不過,咖啡是速溶咖啡,跟外面的星巴克沒得比哈!”把林曉雅讓到客廳的沙發坐下後,王堅操着手,站在女孩的對面,衝其道。
“我……我喝白開水好了,堅哥。”林曉雅怯怯的說。
這是她第一次單槍匹馬去一個異性的家,儘管跟對方已經很熟了,但是,或許是對方一直不冷不熱的語氣,或許是眼前孤男寡女的環境,莫名的,此時她,便感覺到了一陣緊張。
“別廢話!咖啡和茶,二選一!”王堅輕聲一喝,語氣又不善了。
林曉雅一驚,便只好道:“那……那就咖啡吧。”
王堅去廚房給林曉雅泡咖啡去了,坐在沙發上的林曉雅便終於鬆了口氣。
她擡起頭,開始打量這處溫馨漂亮,曾讓她和倪俊都很喜歡,很羨慕,夢想着兩人一起努力七八年,或許也能按揭上一套的房子。
“唉,可惜,這個夢想,這輩子怕是永遠都無法實現啦!”環視間,林曉雅在心
頭嘆了口氣,無不遺憾的想。
她已經不是自己那些呆在象牙塔裏面,對社會的冷酷和現實一無所知,只知道大手大腳花父母錢的同學了。讀了兩年半大學,便打了兩年半工的她深知,現在這社會,沒關係,沒背景,一個普通大學的普通畢業生,不靠父母幫襯,只靠自己努力打工,一千兩千的掙,一萬兩萬的存,就想在江城這種大城市買房,是多麼不靠譜,多麼沒希望的一件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不僅被倪俊無情的拋棄,現在,就連大有前途的包子店的工作,也快要保不住了。
“或許,我這一生,就不應該去找什麼男朋友,就不應該對愛情抱有美好的幻想!
“是啊,林曉雅,你就是一個既沒爹又沒娘,連一日三餐,養活自己都成問題的孤女!你還去期望什麼愛情?幻想什麼房子?林曉雅,你還真是會異想天開呢!真的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呢!”淒涼傷心處,坐在沙發上的林曉雅便又開始自哀自憐起來。
————————
就在林曉雅在內心感嘆自己悲苦命運的時候,王堅去而復返,手裏端着一杯咖啡,直接放在了對方前面的茶几上。
“謝謝堅哥!”林曉雅從雜亂無章的思緒中驚醒,微微起身,向王堅道謝。
王堅擺了擺手,也懶得避嫌,一屁股坐在距離林曉雅一米不到的沙發上,側身,看着林曉雅這張不施粉黛,清新幹淨,但卻明顯比以前瘦了不少的臉,說:
“林曉雅,倪俊跟你分手的事,我已經聽我媽他們講了。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終於要來了麼?”林曉雅心頭一凜,有些瘦弱的身子也不由一顫。
想着即將離開包子店,想着這個月的工資,因爲倪俊的過錯,對方也有可能以此爲藉口,甚至以爲自己就是倪俊的同夥不給自己,那她也沒有什麼辦法,而現在馬上就要放寒假,就要過年了,她卻連往返老家的,最便宜的紅皮火車的車票錢都還沒有掙出來,想到這裏,想着沒辦法給父母上墳燒紙,林曉雅便感覺自己眼眶內有什麼東西即將流下。
“別哭,林曉雅!天無絕人之路!母親走後,那麼多難關你一個人都挺過來了,這次,你一定也可以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低着頭的林曉雅捏緊自己的拳頭,感覺自己即使離開,也不應該哭哭啼啼,讓別人笑話,而應該勇敢的,大大方方的走!
她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近在咫尺,看不到任何表情的王堅,說:
“老闆,倪俊的事,我……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錯!你放心,我今天就走,今天就辭職離開,工資,我……我也不要了。對不起——!”
林曉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眼前的王堅鞠了一躬。在眼眶滾了半天的眼淚,在她鞠躬的時候,終於在重力的作用下掉了下來。她不想讓王堅看出自己脆弱的樣子,直接轉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匆匆朝門口跑去。
“辭職?工資?尼瑪,這到底是哪跟哪兒啊?”王堅一頭霧水,莫名其妙,感覺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誤會,見對方突然站起,朝他鞠了一躬,撂下兩句話就跑了,現在已經跑到門口處,正在彎腰換鞋,大驚,趕緊起身衝了過去,甕聲甕氣的衝林曉雅大喊:
“林曉雅,你給我站住!你跑啥子跑?哪個喊你跑的?”又驚又嚇的王堅,連普通話也懶得說了,直接用江城土話朝林曉雅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