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緋月輕垂眼皮，“雖然之前你在屋頭東摸摸西碰碰死不了。但是，你現在要在湊近一點，我不敢保證你這隻手指還能留得住。”
凌斷念微歪頭，若天真的小動物般喵喵着，“我想摸摸看阿姐臉上的疤，是不是真的。”
百里緋月擡眸看向他，“先前我睡覺時，你不是驗證過了麼？”
試驗她？
她百里緋月的易容術，自己不故意露破綻的話，又有幾個人能察覺！
而先前，她雖然很瞌睡，也是察覺到那人是凌斷念纔沒動作。
否則，即便她在那種狀態下，敢靠近她牀畔的人，早該化成一灘血水了！
凌斷念眼波微閃，卻在瞬間轉爲璀璨之姿，若初生的小狐狸那樣絨毛軟軟，乖巧溫順的承認，“果然瞞不過阿姐。”
百里緋月也不和他玩鬧了，“昨天，我和爹說了能替你治病。”
說到這事，凌斷念臉上表情少了很多，幾乎可說是毫無表情，變了一個人似的。
很平靜的說，“爹一定在考慮要不要答應阿姐提出的條件，來換取給我治病的機會。”
百里緋月眼中莫測一閃，“讓爹毫不猶豫答應的方法很簡單啊，讓他知道你是男兒身。保管立馬什麼條件都答應了。你也知道，我們凌府能有個傳宗接代的兒子，多不容易。”
凌斷念一笑，又是那副無害樣子，“阿姐也說了，我們凌府有兒子不容易。我若生爲女兒，還能苟延殘喘活這十幾年。若是兒子，怕是白骨都朽了呢。”
百里緋月心中雖然還是被他的聰明震撼，但也不算很意外。
她能想到的那些，眼前這位應該也能想到。
以前她還在凌府時，那時候和所有凌府小姐一樣，雖然覺得凌府內部會有些勾心鬥角，卻以爲都不會弄到鬧出人命的程度。
後來經過五年前的事，她在學醫後。
越發覺得一件事蹊蹺，十分的蹊蹺。
凌家從她祖父從軍，慢慢也做到護國大將軍，凌家簡直就進了一個生子詛咒一樣。
雖然生了不少，但是要麼難產，要麼母體身子不好，胎中積弱沒養活。
不過，當年凌老爺子，也就是她祖父。雖然只養活了凌晟和惠貴妃這兩個孩子。數量不多，好歹還有一個兒子。
到了她爹凌晟這一代，數量倒是多了。
卻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不，也不是沒生過兒子。也有生下來死胎是兒子的。或者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沒養活的。
唯一養活的，就是眼前的凌斷念，可他是個‘假妹妹’，以女兒身活下來的。
要是當初生下來就讓所有人知道他是男孩，後果就很難說了。
要說這女人生產，的確是九死一生的事，容易出事很正常。
女人體弱，或者生病吃藥，影響胎兒，胎中積弱，也是有的。
但，凌府這個出現的頻率實在太高了！
大景私底下有種說法是凌家兩代大將軍，手上染了太多血，才養不活兒子。
這種說法在一個醫者眼裏，簡直荒謬！
確實有人怎麼都不生兒子的，可凌晟並不是不生兒子。再說，她們這羣淩小姐雖然磕磕碰碰活下來了，當初夭折的也不是沒有。排行老大的凌大小姐就是出生就夭折。
種種跡象，讓她不得不做出一種最合理的假設。
當初，這些淩小姐小時候被誤傷，那是她們還在肚子裏時，旁人壓根不知兒女，索性一起對付了！
生下來，看到是女兒，她們雖然因爲之前的誤傷體弱，沒被誤傷嚴重的，好歹活了下來。
所以。
是誰？
不想凌晟生出兒子？
是誰，在阻止凌晟養活兒子？
在凌斷念這種心智的人面前，明人不說暗話，百里緋月勾脣，“你和白姨娘明白得挺早啊。”
凌斷念笑了下，“阿姐，我要回去了。晚了，娘該着急了。”
百里緋月起身，“我也該去醫館了，不然扁老先生臉色會更不好看。”
說起醫館，“阿姐會參加醫會賽麼？”又自言自語，“嗯，醫會賽在阿姐眼裏不入流，阿姐不稀罕參加的。”
沒錯，百里緋月對那個什麼醫會賽沒半點興趣。
參加醫會賽，搞笑麼？她難不成還要奪得第一名留在大景做御醫，或者去軍中，爲大景效力。時不時再去給長孫無極治個病不成？
看了一眼凌斷念，至於給他治病的事。
相信她今天回府後，凌晟那裏也該想得差不多了。
百里緋月出了凌府，熟門熟路去醫館。
只是等她到時，遠遠的，就發現今日的回春堂有些不尋常。
醫鬧這種事，從古自今都有。
她也算是見了不少，百里緋月直接穿過醫館外鬧的人羣走進去。
“怎麼回事？”
正在櫃檯後愁眉苦臉的小藥童見到救星一樣跑出來。
“婧姑娘，你可來了！”
他找到主心骨，啪啦啪啦倒豆子一樣開始說，“對面的濟世堂太不是人了！外面那個躺着的病人婧姑娘瞧見了吧？那分明就是個只剩下一口氣的死人了！他們本來先去的濟世堂，那濟世堂的人對病人家人說，他們醫術淺薄，治不了。說看這症狀，我們這裏能治！這不，就擡我們這裏來了！這不是害人嗎，你說！扁老先生又不在，扁老夫人和扁小姐也上香去了，我就只好讓夥計擋住他們，不讓他們進來了。”
聽到這裏，百里緋月臉色冷沉了幾分。
這濟世堂的手段越發不入流，也越發不要臉了。
現在都上演這種套路了？
小藥童沒看錯。剛剛那個病人，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沒救了。
“扁老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早上剛被接走，禮部尚書府來接去給他們老太太請平安脈。尚書府的老夫人和我們醫館扁老先生算是故交，平時都留到晚上纔回來的。所以我才急嘛！那病人親人在外面鬧嚷，說什麼我們回春堂見死不救。徒有虛名……”
百里緋月冷笑了聲，“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濟世堂打得一手好主意！
“可惜他們不懂！”小藥童苦惱着包子臉。
門外又傳來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