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凌斷念是從她肚子裏蹦出來的。
自己這個爹，很多事情都被白姨娘糊弄住了。想想啊，當年凌斷念出生，他在聰明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能做什麼？
那還不是白姨娘當機立斷把他男扮女裝，且還能在將軍府這種地方瞞天過海！
嘖嘖。
這個女人，當真不簡單。
不止是最先看透將軍府貓膩危機的，還是能在這危機四伏中，明哲保身的。
什麼李氏，甚至藍姨娘，在白姨娘面前，她們都不夠看。
對這樣的女人，雖彼此還沒有什麼利益矛盾衝突。但是吧，百里緋月也不可能全身心信任的，現在，也就是個合作伙伴而已。
她和白姨娘就互相這麼一句對話，彼此都沒再多說。
但都有打量高看對方的意味。
凌晟看了她們一眼。
聽不出情緒的開口道，“當年，斷念出身身子就不好，都說帶不活。養到五歲的時候，偶然遇到一位醫者，給了個藥方，吃了對他身體大好。誰料到……”
“誰料到等你們發現那藥方不對勁時，九妹妹已經離不開這藥了。喝這藥還能延續幾年，不喝，立刻會死。”百里緋月接話。
聽到死字，白姨娘心中針尖紮了樣痛了一下。
再是看得明白，想得明白，畢竟事關自己的兒子，表面在平靜，心底哪有不痛的。
百里緋月繼續道，“那藥方還在麼，給我看看？”
“給她。”
凌晟一聲吩咐，白姨娘拿出藥方。百里緋月上上下下看了幾個來回，不得不讚嘆一聲，“這方子確實開得相當高明。這上面哪味都是上好的，對症對藥的救命藥材。奈何……”
奈何藥材這個東西，哪怕是救命的良藥，稍微改變一下用藥的劑量，常年月累，也可能成爲殺人的毒藥。
只是，“這藥方子爹當年拿給不少醫者看過吧？卻沒有一位看出來其中的關竅？”
凌晟搖頭。
百里緋月皺眉，“回春堂的扁老先生呢，他老人家看過沒？”
“扁老當年常駐軍中效力，並未在京都。”
難怪了，扁老的話，應該還是能看出點不對勁的。
“想必爹也找太醫院御醫看了吧？就沒有一個御醫看出來？”太醫院的御醫基本來說，水平都是高於外面醫者的。畢竟是精挑細選選拔出來的。
要說一個都沒看出來，百里緋月打死也不信。
太醫院若有人看出來，按照他們一貫的尿性，不說出來有兩個原因，一是，太醫院的御醫一般都是明哲保身，將軍府的藥方被人動了手腳，想也知道不簡單，他們不會摻和這種渾水。
這也是最常見的一種。
還有一種就是，太醫院參與其中，他們是幫兇！
若是第二種，可推敲的人就很微妙了。
凌晟眼眸深沉，“你想多了。”他知道自己女兒這些問話的意思。
百里緋月笑了一聲，“是爹您想太少吧？九妹妹的胎中積弱，真的是意外嗎？而這副藥方，開這副方子的大夫既然能開出這種治病良方，搞錯了其中一兩味藥微小的劑量，會是醫術不精或者錯漏了嗎？”
這個爹是真一點沒察覺到，還是不願意去想？
要合作，這點必須要挑明打破的。
百里緋月說完這個也不多說，給凌晟這個爹足夠的緩衝考慮時間。
凌晟沉默不語。
白姨娘沉默不語。
好半天，凌晟才道，“你爲何會有如此想法？”
百里緋月迎上自己爹複雜翻涌的目光，“我以爲爹應該明白。”
她眼神坦然卻犀利得讓人不敢回視，“畢竟，我們這個將軍府，看似堅固得鐵堡一樣，實則，早已千瘡百孔了。”
自己這個爹的大將軍身份擺在這裏，還是個得力的大將軍。勢必不論朝廷上下，或者他國異族，都不會對他放鬆警惕。
而百里緋月這話。
白姨娘都眼皮一顫。
擡眸看了百里緋月一眼。
凌晟聽完這話，看百里緋月的眼神，簡直帶着鐵鉤子一樣。
都談到這裏了，百里緋月也不拿捏，不說那些朝政之類，只道，“我們凌府背後有一隻手，一隻攪動得凌府子嗣不得安寧的手。九妹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犧牲品而已。而我會幫爹您，”眸光一凜，“把那隻手揪出來！”
她語氣就像說今日的天氣如何。
卻，讓人莫名心顫的下意識信服。
沉默。
讓人窒息的沉默。
雖然之前她找他談的時候，隱隱約約的露出了些口風。
可現在聽她這麼直白的說背後有一隻手，那種震撼和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又是好半晌，凌晟才聲音有些嘶啞的說，“你要我們怎麼做？”
這是終於答應了？
百里緋月勾脣，“首先，我替九妹妹治病，暫時保密，直到九妹妹完全康復如常人，纔對外公佈。到時候需要同時公佈的是，白姨娘有喜了！”
要打，就打一個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纔會限制人的思考能力！
凌晟和白姨娘都是聰明的人，一想，就明白這招引蛇出洞之計。
這招的關鍵處，就要別人看到凌斷念確確實實康復如常人了。
的確有人能治好他的病，讓他康復如常人！
那麼，白姨娘在有喜，暗中的人就算懷疑有詐，按照以往的慣性，又事出突然，容不得多作他想，也不得不冒險最快出手！
白姨娘嘴脣微微顫抖了一下，只要能救她的孩子，只要能救斷念，就算她身處危險中，又有何來懼！
“老爺，”她看向凌晟，“三小姐這個法子甚好，妾身甘願配合！”
語氣情緒起伏還是不大，卻是不容忽視的決心。
凌晟眼中暗沉沉一片，終究開口，“就按你們說的辦吧。”
百里緋月又說了些具體的事，白姨娘下去後，凌晟看着一臉風淡雲輕喫點心的百里緋月，“今日醫館的事爲父都知道了。”
百里緋月捏了一塊桃花酥咬了一口，“那爹猜到我第一個合作要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