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緋月看了他一眼，“一半。”
這兩個字，凌斷念美眸微微睜大。
百里緋月心底嘖了一聲，這腦子聰明得讓人覺得可怕的弟弟，對這個小娃娃倒是真的上了幾分心。“當然，發現及時，又遇到我，這算是不幸中的運氣好，活下來的機率可以上升到百分之七十。”
這不是她沒臉沒皮，她只是說個事實而已。
凌斷念美眸又睜大了些。
百里緋月看得發笑，脫了手套，伸手掐了掐他的臉，“怎麼着，也才一個來月不見，我的九弟變傻了？”
“阿姐，我本來也沒多聰明。”少年軟軟的說。
“是嗎？”百里緋月眨眨眼，搖頭，“我嫌棄了。嫌棄了。”
少年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四周晨光霎時暗淡無色。
“阿姐，圓兒要送到城外攝政王這兩天讓人圈設起來的莊子裏去嗎。”
“是。天花疫不是一般的傳染病，必須全部集中起來。就這樣放在寧王府，非常危險。”
少年輕握住她的手，“阿姐，你要是也染上了，我會把那些染病的人都剁了的。”
百里緋月斜睨他，“你咒我？”
少年歪頭，笑得像只驕矜又可愛的貓兒一樣。
接下來，百里緋月和那位嬤嬤一起把圓兒收拾得可以出門後，那嬤嬤駕車往城外送去，同行的還有護送百里緋月出來的兩個攝政王府的護衛。
而此刻因爲還早，太醫院的太醫三三兩兩趕來上卯。
張院首心情極好的踏入太醫院辦公大廳，裏面已經有四五個太醫在。那幾個太醫臉上也是眉開眼笑，看見張院首進來，立馬湊上去。
“大人，今早城外涌現了大批從萊州地界趕來的也不知得了天花還是花柳的病人，嘴巴里都念叨着來找我們京都的神醫凌三小姐治病呢。”
張院首笑而不言。
那太醫看了他一眼，“大人知道了？”
“你們該記得，老夫說過送她一件又揚名立萬，又積累大功德的好事。”
那幾個太醫一愣，那些人難道……
張院首在自己獨立的專用位置坐下，那幾個太醫還是跟了過去，有人也有些擔心，“大人，那些人都被錦衣衛的人統一押送到城外一處莊子上去看管起來了。錦衣衛出動得那麼快，那莊子也像早就準備好的。也就是這事，攝政王也要插手？”
“如此看來，攝政王早就知道萊州那邊的人大面積染病。”
“攝政王知道奇怪嗎？這大景境內，哪怕遠在天涯海角的事，只要他想，有什麼是他無法知道的？”
“我當然曉得，我的意思是，攝政王這樣做，難道打算幫凌三小姐不成？”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討論起來。
張院首看了他們一眼，那些人立刻住了嘴。
“大人，攝政王若是下令我們太醫院幫凌三小姐，不就看不成她的笑話了嗎？”
心底想的卻是，就算下令，他們也不想去沾染好吧！
如果是天花，雖然也傳染，好歹還算乾淨。
倘若是花柳，他們寧死都不會碰的！
不止一個人想到這個問題，有人皺眉道，“萊州花樓遍佈，這病……”
這話，周圍幾名太醫都倒吸了口涼氣。
因爲他們在今天之前，真的不知道萊州什麼時候爆發了那麼大規模的花柳病！看樣子，還是急性傳染性的花柳病！
張院首看了他們一眼，“萊州是什麼地方，當今聖上和太后都很清楚。”
話說了一半，其他人瞬間頓悟。
對啊！
那樣的病，攝政王就算下令讓他們幫忙。太后和當今聖上也不會答應的！後宮妃嬪和整個皇室宗親都不會答應的！
怎麼可能讓他們去給人治了這樣的髒病，再去給他們請平安脈？
這一想，這幾個太醫完全放下心來。
“呵呵，凌三小姐這次是栽了……”
一個女子，給人治這樣的髒病。治得好治不好先不論，本身就會讓人意味深長異眼相看的。
張院首輕輕撥弄了兩下剛剛小徒弟送上來的熱茶蓋碗，不置可否。
花柳病也有少數能活下來的，但是其腌臢難治程度非常人能想象。
而萊州不是一個人病兩個人病，這樣的病，診治過程需要的專業技能很高。就算攝政王下令小廝丫鬟護衛這些幫忙，也完全幫不到凌三小姐。
沒有專業醫者幫忙，他倒是看看，凌三小姐一個人，如何手眼通天。
他其實對她沒什麼太大的偏見，能看見年輕人出挑總是好的。
哪怕她是一個女子。
不過呢。
她雖是有幾分靈性。
但她的行事，對醫道的敬畏，實在讓人不敢苟同。
這樣的人，活該要喫喫苦，翻翻船。
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保劍鋒自磨礪出嘛。
年輕人，這次的事但願能讓她長個教訓。不要那麼過份沽名釣譽，不要爲了出名，那麼不折手斷得讓人反感……
再說百里緋月此刻已經回到了攝政王府，“你們王爺呢？”
“回凌三小姐，王爺在書房。”
百里緋月點點頭，直接去書房。
然而，在門口的時候頓了頓，因爲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這一停頓，裏面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在外面晾着幹什麼？”
百里緋月撇撇脣，推門進去。
地上跪着個黑衣暗衛模樣的人，而他旁邊赫然躺着一隻血淋淋的新鮮斷臂！
看樣子，還是自己剁了的。
此刻，長孫無極微一擡手，那人自己撿起地上的斷臂，滿臉冷汗卻又無比恭敬的退下。
百里緋月就當沒看到那血淋淋的斷臂，走過去喝了一口男人案上的茶。
男人看着她一點也不客氣喝了他的茶，“好喝嗎。”
“好喝呀。”百里緋月眨了眨眼，“就是裏面的毒太小兒科了，誰給你下這樣的毒，腦子長包了？”
男人輕笑了聲，“這毒不是下給本王的，是下給你那位叫姽嫿的婢女的。”
百里緋月目光猛的一凜，姽嫿纔來攝政王府，哪裏會得罪人。給她下毒，百分百也是因爲她這位凌三小姐的緣故！
聲音冷寒無比，“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