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平時乍一聽見，百里緋月絕對頭皮發麻，轉身就跑。
然而此刻就像迷路的人突然找到了歸途一樣。
全身緊繃的情緒和所有算計都忽的鬆懈下來，轉而無邊際的疲憊止不住的冒了出來。
“師父……”
輕聲唸叨出這兩個字，整個人都緩緩倒了下去。
……
再說恭王府裏。
凌晟依舊站在原地，鼻息間充斥着凌若藍血的味道。不遠處地面上是冰月七竅流血的屍體。凌晟一動不能動，隻眼睛顫抖的緩緩閉上。
當再度聽到聲響時，凌晟依舊沒睜開眼睛，直到有人把他身上的穴道解開。
睜開眼睛，第一時間看到的不是剛剛給他解開穴道的黑衣人，而是站在他正前面不遠處的絕色少年。
綠衣白裳，清透美好得佛前露珠一樣乾淨。
在這血腥滿室的地方站着，好似都怕玷污了他似的。
然而，凌晟瞳孔卻是微微緊縮。
若是沒經過先前凌若藍和百里緋月的事，凌晟現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一定是請家法。
然而……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凌斷念笑了一下，像所有普通兒子在自家爹面前那樣，“爹，先坐。”
“我問你，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凌晟猛地一下銳利的盯着他，“我小看了我每一個兒女，最小看的是你。凌斷念，你到底要做什麼？”
“身在南疆的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要幹什麼？”
凌斷念微微歪了下頭，“爹，若我說，我只是爲了保護阿姐，爲了保護將軍府，您信嗎？”
凌晟沉痛的閉了閉眼。
“至於出現在這裏，”凌斷念看着他，認真道，“爹，您打算去景帝和齊王面前自請以死謝罪，我猜得可對？”
凌晟沒回答，他也不需要等他回答。
“我回來，是告訴爹。於公，現下正值政權新舊更替之時，一旦走漏風聲，必定會引起滔天動盪，到時一個不好就是內憂外患，最終受苦的一定是老百姓。”
“爹您身爲朝廷和百姓最賴以倚重的大將軍，穩定局勢，是您義不容辭的職責，更是您一貫的信仰。想必爹不會做個逃兵。”
“於私，爹您去自請以死謝罪後，不但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隨之而來的人就是整個將軍府的傾滅，是淩氏九族的誅連。”
“若是當今皇上能好轉，爹您一死，第一時間他要問罪的就是整個淩氏。皇上現如今這樣，爹您一死，齊王照樣會找個光明正大的由頭殺我整個淩氏滅口。爹真的要讓整個淩氏都隨您而去麼？”
“當然，最主要的是。爹您應該清楚，也見過，政權更替是在尋常不過的事，換個人做皇帝，許更能造福百姓，更合適也不一定。”
這種血雨腥風一不小心就會引起天下大亂，朝野動盪的事被他說得今天晚飯換個菜品一樣尋常。
無論是和平演變還是武力更替，哪有不見血，不累累白骨的！
凌晟眼神鋒利得能割傷人的看着他。
“好，很好。”
“凌一！”
然而喊了一聲，沒有任何人進來。
“爹，凌一等人也被點了穴，我的人還沒替他們解開。爹您稍後，我這就讓人出去替他們解穴。”
凌斷念一示意，身後的黑衣人立刻出去。
很快，凌一等人飛速進來。
神情又慚愧又自責又羞憤。
“主子，您沒……”
凌晟嘴角幾下哆嗦，“把他帶回將軍府，看管起來！”
凌一看了一旁含笑的凌斷念一眼。
凌斷念又笑了一下，“我自己走就是。”
當凌斷念也好，凌晟和凌一等人也好。
都離開了這屋子院子後，一房頂暗處，小女娃雙眼亮晶晶的，滿眼都是興趣，“百聞不如一見啊，真是。將軍府的人也不是都很差勁嘛，至少這個小舅舅就很不錯。長得美，腦子還聰明。我喜歡。”
又打了個哈欠，“走吧，找個最好的客棧睡覺。一大晚上的，可困死我了。”
夜麟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站着，纔剛超過自己膝蓋沒多高的小娃娃。
難得多嘴了一句，“不去找恩人麼。”
“嘖，找孃親幹什麼。她現在自顧不暇，大約會裝死吧，我去了我也逃不了。所以不能怪我母女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了，人之常情嘛。”
夜麟低聲兩個字，“夫妻。”
“都一樣啦，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
又微微眯起眼睛，“對了，去讓孃親的那個婢女姽嫿姐姐把孃親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包括她自己的東西。然後讓她帶着今夜就離開將軍府。想必，我這外祖父不樂意在看見孃親。孃親呢，既然在這裏和他道了別，也不用在道別了。”
“哦，還有，拿些珠寶留在將軍府，就當我孃親的伙食住宿費了。我們可不是那種白喫白住的人。”
要是她中途收那兩個壯漢阿大阿二在這裏，聽到這話一定要吐血。
小姑奶奶，您白喫白住白拿的時候還少啊！
您就是個強盜好嗎！
夜麟雖然目前還沒見過，但是也悄然抿了抿脣。
轉而想到另一個問題，“可要給恩人留封信，不然她萬一回去看到您不見了……”
小女娃擺擺手，哈欠連天的軟綿綿道，“不用，有他那麼可怕的人在，我也就只躲得過今晚的清閒了。他們找得到我們的。走吧。”
對她話中的那些夜麟不知道的人和事，他不感興趣。
既然她這樣說，恭敬道，“是。”
轉而抱起小女娃，身形一閃，消失在暗夜裏，仿若從來沒出現過。
當所有人都離開恭王府後。
恭王府的影衛再度去向恭王報告。
滿臉慎重，“主子，人都走了，可需要派人跟着。”
恭王眼簾輕落，“不用。”
這影衛是心腹，不得不提醒，“主子，這期間，不少暗中潛伏着的都是絕頂高手。若不是對方也沒刻意隱藏行蹤，我們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意思就是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