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應寒年冷笑,本來準備餵飯的動作停下來,他用力地將碗和筷往旁邊重重一放,站起來就將骨瘦如柴的牧子良扛起放到輪椅上,推着他往外走。
“你幹什麼?”
牧子良震驚地睜大眼,一向穩定如山的人突然慌了。
在見識到生死街的一切後,他不知道應寒年能瘋到什麼程度。
應寒年沒有說話,就這麼推着他往外走,從小巷子穿過,走上大路,路面不平,牧子良坐在輪椅上被折騰得不輕,臉色一陣陣青白。
大路上,有五顏六色的光在夜色中一閃一閃,廉價而又刺眼。
白天門口沒有一人的地方這時全是一些穿着薄裙的女人站在外面騷首弄姿,嘴裏說着什麼,路上有男人走過,她們立刻笑盈盈地上去拉人。
男人抱着女人當街又摸又親,佔夠便宜卻不肯進去,女人脫下鞋打過去,罵罵咧咧着。
應寒年推着他直接走進舞廳,旁邊有女人雙眼發光地纏上來,被他冷眼一掃,便是動也不敢動。
裏邊的舞曲都很復古,從廉價的音響中傳出來沒有靡靡之味,只有吵鬧。
牧子良聽得心臟都跟着狂跳,他往前望去,只見裏邊是裝修得顏色亂七八糟的舞廳,下面坐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個個臉上貪慾貪色,有穿西裝的,有穿工人裝的,還有捏着錢滿頭蝨子的流浪漢。
他們盯着舞臺激動地狂叫着什麼。
舞臺上,一羣着裝暴露的舞女隨着音樂跳舞,邊跳邊向下面拋媚眼。
忽然,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從下面站起來就往舞臺上跑過去,他將手中的鈔票一丟,就衝進舞女中抓住一個直接壓倒在舞臺上,滿臉色慾地去撕人裙子。
舞女害怕地叫起來。
下面的人卻看得極爲熱鬧,大聲起鬨着,還有人跑去抓剩下的舞女。
“成何體統!”牧子良一把年紀了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這個,臉色難看極了,一手按着心口道,“還不走?”
“走什麼?”應寒年在他身旁彎下腰,一把按在他的頭上逼他看,“老爺子,當年那個被你毒打被你趕走的可憐女人就和這些舞女一樣,每天都在這個舞臺上營生,是不是很有意思?”
“荒唐!”
牧子良怒火中燒,他是牧家的最高決策人,怎麼能讓他看這些下作的場面。
臺上的舞女想跑,肥胖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她身上,從腰間抽出皮帶就朝她打去,邊打邊罵,舞女用手去擋,哭着哀求,手臂上被打得全是血印。
應寒年靠近他的臉,幽幽地張脣,“怎麼樣,作爲一個男人,是不是看得還挺熱血澎湃的?”
“你再這個樣子,別想從我手上拿到分毫!”
牧子良氣得咬牙切齒,手顫得不像話,臉上的皺紋也跟着抖。
應寒年這樣哪像是要得到最高決策人的位置,根本就是存心折磨他。
牧子良的血壓幾乎躥到頭頂。
應寒年也在看,吵鬧的舞曲中,眼前令人噁心的畫面和十幾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彷彿他不過是出走了幾天而已。
“啊——”
渾身是傷的舞女被打得翻滾過去,嘴裏吐出血來,肥胖男人卻像是還不夠,扒着她的裙子繼續往下撕,繼續打……
應寒年站在那裏,一雙眼逐漸被燒紅,迸射出嗜血的光,他猛地放開牧子良,推開身邊的人,幾步衝上臺一腳踢開施虐的男人。
“砰!”
男人撞到旁邊的柱子,錯愕而又憤怒地看向應寒年,嘴裏罵着髒話地朝他衝過來,應寒年拔出匕首就朝他肩上刺去。
“啊!”
男人痛得尖叫起來。
在這裏,舞女是最沒有地位的,她們是生錢的工具,也只是工具而已。
她們的疼痛沒人在乎。
但客人是不會受傷的。
因此這一聲尖叫傳來,所有人都安靜了,呆呆地看過去。
應寒年站在舞臺上,一手握住匕首狠狠地往下壓,甚至轉動匕首左右翻攪。
“痛痛痛……”
一身肥肉的男人痛得臉色慘白,眼淚和冷汗直流,被壓得跪倒在地上,明白自己今天遇到了個狠角色,嘴裏害怕地求饒着。
應寒年眼神陰狠地盯着他跪下來,下頜線繃緊。
如惡魔臨世,他的身上冒着殺氣。
看着這個發狠的年輕男人,所有人都被嚇到了,一個個站着不敢妄動。
舞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關了,舞廳的老闆在自己舞女被打的時候沒有出來,這時候悠悠地出來了,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一頭短髮,髮尾卻留着一條細辮子,尖嘴猴腮的模樣,身後跟着幾個打手。
“這位先生。”老闆一看來人氣度不凡,知道不好惹,便小心地賠上笑臉,低頭哈腰道,“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的私人恩怨,如果是的話,不如換個地方再聊,這邊還要跳舞呢,弄髒地方多不好。”
聞言,應寒年看向他,目光嗜血冷冽,看得人心慌不止。
“你過來。”
應寒年用當地的話說。
被點了名,老闆臉上的肉都開始抽搐,但還是硬着頭皮往前走去,剛一靠近,應寒年一把攥過他的後領,一手拔出肥胖男人肩上的匕首,不顧被噴了一手的血,直接將匕首又扎進老闆的身體裏。
一身戾氣。
幾個打手見狀立刻就衝上來,卻被早已呆在舞廳裏的幾個保鏢全部攔下。
老闆都被捅了,舞女們嚇得紛紛尖叫,一些客人也怕得直接跑出去。
舞臺上的燈光刺眼眩目。
老闆雙手握着身前的匕首也跪了下來,雙眼驚恐地瞪向他,“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應寒年甩了甩手上的血,慵懶地在他身邊蹲下來,盯着他道,“老闆,十幾年了,你不拿舞女當人看的毛病怎麼還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