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煙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乘葦渡江踏風行
    張寒城隨着老觀主一路以輕功奔行,老觀主在前方飛掠在雪上,張寒城緊隨其後,越是跟隨,越覺得震駭萬分。

    老觀主的身影猶如漂浮在雪上,每次踏步,明明已經踏足落下,但那白雪上卻了無痕跡,如是不親眼看見,閉上眼睛,會覺得老觀主根本就好似不存在。

    這凌波微步,當真似仙,卻又似鬼魅。

    似仙是指其動作優雅飄逸,騰挪之間御氣提縱,步履如飛,每一步都好似暗含了某種道理,只因那每一次踏步,步履都不似是正常奔行。

    似魅是指其行動毫無聲息,正像是傳說中游走於世間中的元神,脫離了肉身,也就再無聲息。

    老觀主止住腳步,轉過身,笑看着後方奔來的張寒城。

    張寒城努力控制着凌霜幽步,試圖去接近凌波微步,可終究,他每一次落足,還是會發出響動聲,也會令雪地上出現一行足印,雖這足印並不深,可卻在皚皚白雪中十分明顯。

    老觀主等張寒城止步於身前,道:“其實小居士這輕功,已然不錯。大約稱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輕功了。”

    張寒城羨慕道:“原本,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見到了老爺爺您和逍遙子大哥的凌波微步,我就覺着我這輕功不算是最厲害的了。”

    老觀主哈哈一笑道:“這世上哪裏有什麼最厲害的輕功,想要將輕功施展的厲害,一來需要人的修爲御動,二來則需要心之驅使。你每一次踏步落足,心中有了幾分刻意的味道,自然也就令你的腳步束縛了起來。”

    張寒城愣了下,道:“但,我學的這名叫凌霜幽步的輕功,正是有一些步法,這步法我若是不記在心中,不按照這樣去做,奔行時,也就要使不出輕功來了。”

    老觀主笑道:“原來你這輕功叫做凌霜幽步,倒是與凌波微步二字相同,也算是種緣分了。其實凌波微步也如同你這凌霜幽步一般,每一次落足,都需要按照着步法驅使,這凌波微步乃是以易經八八六十四卦爲基礎,每一步都需以特定的卦象方位落足,我等道家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這六十四卦也是同理,它能生出無限的步法方位,可基礎,卻要按照着卦象來。”

    張寒城聽得頭大如鬥,只覺得這凌波微步聽起來,好似比凌霜幽步更爲複雜許多。

    老觀主有心指點張寒城輕功,緩緩道:“但,世上輕功種類繁多,還有比凌波微步更加厲害的輕功。”

    張寒城喫驚道:“什麼!?”

    老觀主道:“不錯,凌波微步並非是最厲害的輕功,你身懷少林功夫,相傳當年達摩祖師輕功無比厲害,能夠以一葦渡江。”

    “一葦渡江?”張寒城吃了一驚。

    老觀主點了點頭,道:“傳說梁武帝命人追逐達摩祖師,達摩祖師一路飄然而去,便到了長江,後方快馬追逐,附近又沒有船隻,於是達摩祖師便在那蘆葦叢中,折下了一根蘆葦,便以這一根蘆葦橫於腳下,乘葦而行,踏着江水,去到了河的對岸。此事被梁武帝所派之人看見了,自是記載了下來。”

    張寒城瞪大了眼睛,蘆葦他是知道的,這東西的確可以漂在水上,可是若是踏着這蘆葦,應當要掉到水裏面,這達摩祖師竟然如此厲害,可以把蘆葦當做舟船,在江面上橫渡,那江水浪花張寒城稍微一想,便覺得恐怕並不平靜,達摩祖師,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老觀主道:“除此之外,逍遙道友本身,也會除凌波微步外更厲害的輕功,那輕功叫做逍遙御風,可乘風而行,便如那鳥兒一般,是他自創的輕功,脫胎於凌波微步,所以貧道的凌波微步是與逍遙道友的凌波微步有些不同的。”

    張寒城這才反應過來,逍遙子當時施展凌波微步,雖然一如老觀主這般飄逸瀟灑,步履如飛,但逍遙子後面直接飛起來了,步法是踏空而走的,而老觀主的奔行,卻是點地,其實張寒城也不好分辨這兩者之間明顯的不同,但老觀主這麼一說,總叫他覺得,的確是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

    老觀主道:“同樣的武功,在不同的人手中施展是不同的。平凡的武功,到了厲害的人手中,便能化作不凡。而厲害的武功,如是到了平凡人的手中,卻要變得平庸。貧道便是平庸之人,難以與逍遙道友媲美,所以同樣的凌波微步,逍遙道友施展起來,是有大大不同的。逍遙道友的凌波微步,存了他的心意,他心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縱使每一步踏出,仍舊是六十四卦方位,但隨心所欲,才能真有六十四卦演變而成的無窮變化。而貧道這步法,正如小居士的凌霜幽步一樣,無法完全隨心所欲,自是也與逍遙道友不太一樣。”

    張寒城驚愕,道:“這件事情,我知道,我那伯伯就可將十分簡單的拳術、劍法耍的威風凜凜,比我用着從他身上學的那些厲害的招式,還要更厲害。”

    “你能觀察到這一步,當真悟性不錯。”老觀主撫須道:“所以,這凌霜幽步,未必也不可再進一步,它的改變,需以你的心驅使,縱使仍舊按照施展方法,可卻未必要那般刻意,除此之外,凌波微步除了那步法之外,實則是在御動真氣,原本,創出它的人,就是想象着能夠踏水而行,而並非是卦象步法。”

    張寒城若有所思。

    下一刻,但見老觀主陡然間提起了一隻腳掌,跟着,朝着下方的雪地猛地一踏!

    張寒城被老觀主突如其來的舉動吸引了注意!

    但見到老觀主猛地落足,明明動作凌厲,可地上的積雪卻並無什麼太大變化,只是略微凹陷,又被那突然落下之風,揚起了零星一些的雪霧而已!

    如是張寒城這樣的動作,力道落足,恐怕一下要把地上的積雪踩出來一個窟窿。

    “這……”張寒城嚇了一跳。

    老觀主微微一笑,道:“我這一腳跺下,它沒有將雪踩破,乃是因爲我這足下穴道在向外釋放着真氣,這真氣便猶如高蹺一般,落在地上,支撐了我,但卻又化解了我落下之力,令它們分散開來,乃是在這足下週圍,形成了一道真氣之地,方圓其實要比我的腳掌,要大上二倍有餘,如此力道分攤在了雪上,加之內力託我同時,護着白雪,自然就未必能傷到這雪。”

    張寒城只覺得這一手御動真氣的功夫厲害非凡,不知那腳掌之上的穴道,打通了多少。

    老觀主解釋道:“我們道門功夫,講求自然合一,身與這世間的萬事萬物,乃是圓融一體,當我這一足落下時,便猶如將自身化作了這地上之雪,與它連通在了一起,我不傷我自己,我與雪乃是一體,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這等御動真氣之法門。當然,人體足下穴道繁多,這每一次落足,踏步,也是在修行內功,只要步履踏開,周身經脈中內力運轉,遊走過後,便會強上細微一絲,每一步,都在增強內力,雖是輕功,但也在修行。”

    說罷,但見老觀主頓時轉身,腳步踏開,接着便化作了一陣清風,轉瞬間便飄逸而走,一下子便出去了二十幾丈。

    張寒城停在原地,細細思量着老觀主的指點。老觀主並未教他如何使用凌波微步,想來這步法也不好短時間學會,但是,老觀主卻通過語言,指點了他凌波微步中最爲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心意與落足之法。

    洗髓經修行骨脈,練的是肉身深層之力,絕非尋常內功,這洗髓經運轉之中,自然走遍周身,會潛移默化開闢身體穴道經絡,雖不似是被段思平打通經脈穴道的雙掌,暢通無阻,但張寒城雖未練足下,足下穴竅,卻已開了不少。

    當即,他望着老觀主消失的背影,猛地擡起右腳,控制體內的內力行入足太陰脾經、足少陰腎經、足闕陰肝經,化而爲真氣,入崑崙穴,走太溪穴、貫太白、太沖爲一線,以內庭穴做橋,大敦穴使力,涌泉穴控氣!

    轟!

    一足落下瞬間,雪地登時向下凹陷了一寸半有餘,而這凹陷本身,卻比他的腳掌要大了兩倍,雖然凹陷,但雪卻未破。

    張寒城喫驚萬分,莫說這是輕功,就算將這方法,當做是御動腳掌攻伐之法,怕也是可以了,這分明就是將腳掌當做手掌在用!

    至此,張寒城纔有了更深的領悟,原來,這足下功夫,也是能如手上功夫一般的,只是這足下未必能時時刻刻有手掌好用,但即不善攻伐,卻可用來行步。

    他這一足太過強悍,缺乏了老觀主和逍遙子的飄逸,但大體的理念是相近的,各門各派之間,終究有一定的門第之見,逍遙子未必在乎,但老觀主卻未必不在乎。

    所以,老觀主纔沒有直接教他凌波微步,只是隨手指點一二。

    張寒城當即深吸了一口氣,另一足化作鏡像,同樣積蓄內力至足三陰處,下一刻,他踏開腳步,再次飛奔而去!

    只是,這一次他每一步落足,卻不再是以腳掌貼在雪上,卻是形成了一道真氣以足雪之間進行間隔。

    可惜的是,張寒城終究在控制方面不如老觀主,無法令雪上毫無印記,因一直想着這經脈穴道運轉,原本已經十分熟練地凌霜幽步步法,也開始變得十分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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