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煙錄 >第一百八十章 折戟沉沙孟津渡
    今日便是上元佳節,洛陽禁軍上下歸心似箭,所以天還未破曉,便已經着手離開雲霞觀,火速行軍。

    如此一來,就可在天黑之前回到洛陽,許多人都能夠與家人團聚。

    嚴冬行軍艱苦非常,六箱珠寶與自絳州城倉取出的糧草笨重無比,即便加快行軍之後,仍舊拖慢了腳步。

    再加上雖洛陽禁軍從絳州出來後,多次繞道,甚至繞去王屋山,但終究,越是臨近洛陽,洛陽禁軍可選擇的道路越少,蓮花神教埋伏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行軍也十分小心謹慎。

    趙匡濟跨馬行軍,一路上心事重重,他雖然未曾隨着趙弘殷征戰,但一直跟在趙弘殷身邊,除了兵書兵法,趙弘殷也給了他很大的影響。

    無數次進行推演,思索,趙匡濟越發的覺得,前方危險萬分,已經推測出,如果蓮花神教十分聰慧,仍要搶奪六箱金銀財寶,那設伏地點,一定會是在黃河渡口處。

    現如今,趙匡濟行軍方向乃是孟津渡。

    孟津渡口自古以來,便是洛陽門戶,早年周武王伐紂之時,所會盟地點,便是孟津渡口。

    歷朝歷代,孟津渡口都是十分重要之地,要守洛陽,則必要守住孟津渡口。

    所以,不同於黃河上游其他的小渡口,孟津渡口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這裏有一名都尉帶五百人常年鎮守。

    這一次洛陽禁軍就是從孟津渡口出發,前往的絳州。

    越是靠近孟津渡口,趙匡濟便越是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世上之事,總是人往往越害怕什麼,越會發生什麼。

    趙匡濟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悶着頭,歸心似箭不斷踏破皚皚白雪前行的洛陽禁軍,有心想要停止行軍,在這裏安營紮寨,但卻無論如何也下達不了命令。

    上元節在衆禁軍心中十分重要,在趙匡濟心中也是如此。

    雖趙匡濟接到了朝廷新令,此次回到洛陽之後,要先着手傳國玉璽之事,其後再行軍邊關,這樣也就不是馬上離開家,可也許,改變不了這是最後一次與家人團聚的佳節。

    一口氣行軍百里,足足耗費了四個多時辰之久,天色也從太陽東昇,化作了太陽西垂。

    李唐詩人王維曾有詩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此處雖非大漠,也無孤煙,但卻有長河落日。

    蜿蜒的黃河猶如萬丈巨龍,橫貫整個中原,雖是嚴冬時節,但此段黃河自古以來便不冰封,活水流動之下,兩岸的白雪皚皚戛然而止,長河兩側,地上的卵石清晰可見。

    這裏乃是黃河極窄的河道,寬不過一里之遠,河道兩側的軍營整齊排列。

    趙匡濟眺望着這場景,擡起手,止住了禁軍的行軍隊列。

    當即,便命一名禁軍前去營帳當中,通知這孟津渡的守備都尉,協助禁軍渡河。

    張寒城看着此時此刻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坐在馬上左右望着綿延的黃河,只覺得心中空曠,同時心裏也有幾分期待,今日便會到洛陽,趙匡濟說他認得趙九重,還說趙九重與他是本家,那就是說,今日他就能再見到趙九重了,一時之間心中也激動萬分。

    高懷德端坐在張寒城一側的白馬上,感嘆道:“這黃河如此綿長,多年以前,這孟津渡不知發生過多少場大戰,此刻過往那些戰鬥的人,都已經摺戟沉沙,煙消雲散。”

    張寒城聽着高懷德的話,心中感嘆,許是逍遙子追尋長生,爲的是比旁人活的更久,見得更多,不想煙消雲散。

    可……

    假使一個人活了二百歲,那他身邊的人,還會在麼?

    那些新結識的人,又會否能夠取代故人呢?

    得知趙匡濟已經帶着禁軍前來,營帳中的孟津渡守備都尉第一時間便披上鎧甲,帶着幾名官兵飛快的趕了過來。

    這守備都尉乃是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他已接到趙匡濟暫代洛陽禁軍都指揮使一職的消息,當即便對從馬上下來的趙匡濟抱拳行禮道:“卑職參見趙將軍。”

    趙匡濟連忙道:“不必多禮,我只是暫代都指揮使一職,並非是真的將軍。”

    守備都尉頓時道:“趙將軍不必過謙,您父趙弘殷便是洛陽禁軍都指揮使,子承父位,這都指揮使一職,已是板上釘釘,很快便會接到朝廷的正式任命。”

    趙匡濟急於渡河,不願與他多做客套,當即道:“我等此次回城,需要以船隻渡河,你看是否能夠安排一下?”

    守備都尉遲疑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抱拳道:“回稟趙將軍,此事本來就是卑職應該協助的,只是……就在三日以前,幾艘大船接連失火,導致能夠引渡兵馬的大船都損毀嚴重,此刻官兵們正在想辦法修繕,所以,欲要渡河,則不能用大船,只能用小船。”

    趙匡濟目光一閃,心中咯噔一聲,道:“你說那大船都被燒燬了?”

    守備都尉慚愧道:“趙將軍可隨我來看。”

    趙匡濟遲疑的點了點頭。

    張寒城趕緊從馬上翻身下來,自然而然的做着趙匡濟的護衛,隨着趙匡濟一同前行。

    守備都尉一邊引路,一邊道:“此事發生的十分蹊蹺,卑職已經調查,是否乃是有人飲酒時,不小心導致了木帆船失火,因夜裏木帆船是停靠在一起,船連着船,那自然火勢一蔓延,也就導致船都起火。可經過卑職查探,發現這些木帆船並非是由船點燃船,而是同一時間,自船艙當中失火,雖發現的及時,搶救出了一些糧草,但卻也損失頗大,如不是在河中,可以水救火,那結果……”

    趙匡濟和張寒城已經來到了河岸邊上,看着已經停靠在岸上的五艘木帆船,這五艘木帆船各處損毀嚴重,桅杆、欄杆,還有船艙所在,已經化作了焦炭,至於那船帆,除了已經燒光的三艘,另外兩艘卻已經只餘下了半張燒斷的船帆。

    見到這一幕,趙匡濟眉頭緊鎖了起來:“你說我們要渡河,必須用小船?”

    守備都尉點頭道:“不錯,我們在這附近的白鶴村之中,徵用來了一批漁船,暫時使用,便是那裏的十艘,其他的便是隻能容一人的鷹船。”

    說着,都尉指向了停在河中的十艘漁船和幾艘鷹船。

    趙匡濟沉吟,道:“我們禁軍大約有六百人,還有一千石糧草,二十二匹馬,如是用這漁船渡河,那要渡河多久?”

    守備都尉遲疑,道:“這事情十分麻煩,今日已經臨近傍晚,恐難以渡河,畢竟忙碌完了,便天色漆黑,雖可用火光照明,但又不是戰事喫緊,卑職不建議夜間渡河,所以需明日渡河,一艘船大約能容納八人,十艘一次便是八十人,十次來回,應當就能將馬匹和人運送過去,倒是那糧草,恐怕也要搬運一會兒功夫,這樣一來,有可能便要忙到明日傍晚。不過,趙將軍不用擔心,對面也有營帳,而我看禁軍也隨行帶了營帳,到時候可以安營紮寨,可休整一番,再回洛陽。”

    趙匡濟臉色難看,同時心中狐疑萬分,這船隻燒的蹊蹺,很有可能是蓮花神教做的,如此一來,拖慢了行軍速度,也就讓洛陽禁軍上下錯過了上元節。

    張寒城看到趙匡濟的臉色不對,道:“趙大哥,怎麼了?”

    趙匡濟對都尉道:“除了這種辦法之外,還有其他的辦法迅速渡河?今天就要渡河。”

    守備都尉道:“那就只能是去上游的鐵謝灘了,鐵謝灘距離此處約有十里,行軍到那,所需的時間不長,鐵謝灘上,倒是有兩艘木帆船,平時不怎麼使用,兩艘木帆船運送的話,大約四次,就可連人帶糧草,全部運送過去了。”

    趙匡濟沉默,點了點頭道:“這樣的話,你在此待命,我回去考慮一下。”

    守備都尉急忙道:“是。”

    趙匡濟這才帶着張寒城走回洛陽禁軍那邊。

    張寒城道:“趙大哥,你有心事?”

    趙匡濟嘆了口氣,點頭道:“自然是有心事,那蓮花神教,正在算計我們呢,這是陽謀。”

    張寒城疑惑道:“蓮花神教?他們來了?”

    這一路上,張寒城都在防備着蓮花神教,已經快到洛陽,他還以爲蓮花神教不會出現了,沒想到蓮花神教又跑出來了。

    趙匡濟道:“你看那幾艘大的木帆船,全是朝廷的,但是被放火燒了,放火之人,應該就是蓮花神教的人。”

    張寒城思索着,略微點頭。

    趙匡濟道:“而蓮花神教放火燒了大船,我們也就無法短時間渡河,需要想其他的辦法纔行。第一種辦法,便是用小船渡河的辦法,如是我們連夜渡河,也許河的對岸,就埋伏了蓮花神教之人。而第二種辦法,前往十里外的鐵謝灘渡河,那裏雖有兩艘木帆船,但我們還是需要四次才能將所有的一切引渡過去,這樣一來,還是到了夜間,到時候蓮花神教之人,也可以埋伏在那裏。無論如何,這一次,都算是我們被算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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