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煙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雲海翻騰賭華山
    棋盤東南西三方,逍遙子、扶搖子、太白老人正圍坐在一起,輕聲攀談。

    怪雕伏在逍遙子身側,而扶搖子一旁,那灰鶴正垂着腦袋熟睡。

    白猿、棕猿去到了來到峯頂的道口處,依偎在一起熟睡。

    此刻,商賈、柴夫、漁夫三人因爲害怕逍遙子三人,已經找了個藉口,下山去了。

    張寒城坐南朝西,右手手掌放在柴榮受傷的腳上方一點,運用真氣不斷地對柴榮腳上的傷進行化瘀。

    伴隨着真氣震動,原本面容略有痛苦的柴榮,雙眉輕輕舒展開來,只覺得這江湖中人的內功玄奇萬分。

    趙九重則是喫驚道:“小叫花,你這手用真氣療傷的功夫當真高明,什麼時候學的?”

    張寒城道:“這是前幾天太白爺爺教我的。”

    趙九重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此刻正坐在那棋盤三方,正在斟茶自飲的三人。

    無論是逍遙子還是扶搖子,乃至於太白老人,都不是世上凡俗之人,他們超然物外,天下大亂卻各自漠視隱匿,外界動亂,好似與他們根本無關。

    張寒城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應該好了,將淤血化去以後,癒合就會變快了。”

    柴榮抱拳道:“多謝張兄弟。”

    張寒城道:“柴大哥不用客氣,你是趙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趙九重哈哈一笑,道:“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去瞧瞧這三位前輩在聊什麼。”

    說完,趙九重便離開了。

    張寒城和柴榮面面相覷。

    柴榮道:“張兄弟替我療傷,定是累了,此處風景不錯,微風習習,正適合稍作休息。”

    張寒城耗費了不少精力、內力,當即點了點頭,道:“嗯,那我就去睡一會兒。”

    柴榮道:“去吧。”

    張寒城這才挪到了一處較爲平整的寬大石頭上,緩緩躺了下來,雙眼望着湛藍的天空。

    太陽已經朝着西方斜去,幾隻大雁落在西邊的山峯之上,他擡起手,試着觸摸雲海飄來之浪,只覺得心思空靈,太白老人教他與自然合一,這些時日他已經有了幾分見解,如今躺在這好似能夠擡手觸天之處,只覺得自然無處不在,包羅萬象。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難以言明,就好似整個人,也在隨着那些雲團在肆意飄動。

    微風拂過,張寒城閉上了眼睛,體內洗髓經悄悄地運轉了起來。

    ……

    “依老夫所看,這人生百年,自有終結的一天,是以自然而來,自然而去,人如微塵,如草木,總要隨風而走,枯敗凋亡,這死亡,亦是每個人的一部分,沒有死亡,也就不能完整,不能夠迴歸自然。”太白老人撫須道:“所以,這煉氣養生之道,不必過於強求。正如老子所說: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天地不爲了自己的生存而自然的運行着,所以才能夠長久。逍遙你追尋長生,正與老子所說的不爲了自己的生存自然運行相悖。”

    逍遙子道:“太白兄此言差矣,這人生百年,白駒過隙。修行只修自然之道怎對?早年間我師曾告訴我說,修道乃是修的自然。我也看了許多道人所書,大都都講自然之道,卻從未想過,這天與地,本就是人的敵人。”

    “敵人?”扶搖子道:“天與地孕育了你,怎會是你的敵人,太白兄此語是在點化你。”

    趙九重聽了兩句,就覺得頭大如鬥,百無聊賴的緩緩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張寒城和柴榮皆已休息,當即也躺了下來。

    逍遙子對着扶搖子嗤笑道:“你到處尋找師父,叫他們教你本事,卻學的不到家,連天地爲何是你的敵人都看不懂?”

    扶搖子平靜道:“還請逍遙賜教。”

    逍遙子道:“人在自然之種應運而生,萬事萬物看似乃是自然運轉,但其實不是,人在世間,天地自然之中,必要爲了自身之生存而運轉,本身就與天地有悖,這乃是逆天而行。自然要叫人死,人卻掙扎,天與地總是用自然壓人,人偏不想死,這就是在違逆天與地的自然,成爲了天與地的敵人。既然是人要修行,那自然不能隨波逐流,隨着自然而變化自身,應該恪守己身,信奉念頭,以自身強迫天地之封,方能算是真正的長生之道。”

    扶搖子道:“人的生與死,亦是萬物自然之規律。”

    逍遙子道:“你真愚昧無知。”

    太白老人若有所思,端起茶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逍遙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人需喫飯飲水,在心念一動之時,也可看做是在違逆自然。”

    扶搖子道:“哎,既然逍遙你一意孤行,我也就不勸你了……但是……”

    趙九重聽着三個人的談論聲,不由自主的睡着了,等他再次張開眼睛,霞光已經密佈在西方的雲端,整個華山頂峯被染成了通紅之色。

    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子,看向了一側,此刻,扶搖子正在和太白老人下棋,而逍遙子則在一旁觀摩着棋局。

    趙九重頓時來了興致,快步走了過去,盯着扶搖子和太白老人下棋。

    不得不說,扶搖子和太白老人二人棋藝都十分不錯,但明顯扶搖子要更佔上風,太白老人目前整個棋局已經進入了危險狀態,他所執着的白子,被黑子窮追不捨,只能尋求自保。

    趙九重摸着下巴,喃喃自語:“既然已經無路可走,何不破釜沉舟與其一戰,只顧防守,卻永無先機,最終便是要敗的。”

    這話聲音細小,但逍遙子、扶搖子、太白老人都是高手,一瞬間就聽見了趙九重的話語。

    逍遙子雖然對扶搖子十分看不上,但聽到趙九重在一側亂語,還是不喜的皺了皺眉:“他們二人下棋,與你何干,在此胡言亂語,非君子所爲。”

    趙九重頓時反應了過來,乾咳了一聲,倒是沒有太在意逍遙子說他,他本就是個喜歡觀棋說話指點別人的人。

    扶搖子眸光一閃,看了一眼趙九重。

    卻聽見太白老人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這位小友所說的甚是,既然已經退無可退,何不酣暢一戰?只顧防守,那便真的再無活路,等待時機,或許時機永遠不會出現。”

    說着,太白老人執起一枚白子,定在了一處十分險要的位置,對黑子發起了反攻。

    扶搖子微微一笑,黑子快速落在棋盤之上,將局勢引向太白老人要布的攻局之內。

    太白老人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強攻,白子再次從側面打擊黑子。

    接下來,兩個人接連落子,竟一下子加快了速度,而原本太白老人就已經陷入頹敗,雖然白子因爲攻勢狂猛,令太白老人一度隱隱有些反攻之意,可終究還是被早已經佈局的扶搖子生生壓制了下來。

    太白老人微微一嘆,道:“我這棋藝,終究是比不過扶搖。”

    扶搖子哈哈一笑道:“太白兄過謙了。”

    太白老人轉頭,微笑着看了一眼同樣略感失落的趙九重,道:“我看小友在一旁觀摩,似是酷愛下棋,不若你來頂替我如何?他們兩個接連跟老夫下棋,弄了老夫心力憔悴。”

    趙九重微微一愣,還未答應,太白老人卻已經起身了。

    扶搖子看向了趙九重,道:“你會下棋?”

    趙九重頓時來了精神,道:“會上一點。”

    雖然趙九重這話語十分的謙虛,可是其表情卻掩飾不住幾絲驕傲之意。

    扶搖子道:“也行,那你便頂替太白兄與我下棋好了,不過,這樣幹比沒什麼意思,我們來賭一場如何?”

    趙九重愣了下,道:“賭什麼?”

    逍遙子聽到這裏,已經無趣的閉上了雙眼,靜靜打坐。

    太白老人則是退到一旁,讓出位置,饒有興趣的等着扶搖子說這賭局。

    扶搖子淡淡開口道:“如是你輸了,就將這西嶽華山輸給老夫。至於你覺得老夫以何作爲賭注,老夫聽你的便是。”

    趙九重萬分納悶:“賭華山?可是這華山又不是我的……”

    扶搖子道:“只是個由頭罷了,說不定這華山以後就是你的了呢?”

    趙九重有些無奈,看來這位扶搖子,只是說說而已,仔細想了想,趙九重道:“那如是前輩您輸了,就輸給我一根頭髮好了。”

    扶搖子哈哈一笑道:“你可莫要後悔。”

    趙九重道:“哈哈,不會後悔。”

    扶搖子擡手,示意趙九重道:“那就請吧。”

    趙九重只當這對賭華山是個隨便的說辭,只是讓原本枯燥的下棋變得有趣一些。

    逍遙子對此充耳不聞,太白老人則只是搖頭笑了笑。

    趙九重當即落座,他少年就與洛陽棋聖戰得平手,這扶搖子雖然厲害,但旁觀的時候,只覺得他棋藝高深,趙九重也不覺得自己回輸,當即便擼起了袖子,開始跟扶搖子你來我往的互相攻伐了起來。

    不得不說,趙九重在棋藝一道堪稱少年天才,尤其是他在閱讀了文種當中唐代軍神李靖的用兵之法後,棋藝已經再次提升,如是今日再戰洛陽棋聖,說不定那洛陽棋聖之名,要冠在他這個少年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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