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盡頭,兩道縱橫的火尾先後與白色洪流轟然相撞,激散出一圈狂亂的氣流。
雜亂的巨響中,一道身影倒飛而出,手中的長劍更是高高拋在半空,劃出一線火弧,深深插入大地之中。
跌落的人影在地上砸出一個土坑,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嘶!”
冰鱗蟒一聲長嘶,慢下身形,巨大扁平的蟒首出現一道裂痕,餘火還未燃盡,灼熱劍氣霸道地破開鱗甲,向內涌入。
火焰如盛開的繁花,綻放出驚心動魄的美麗!
冰鱗蟒驚懼的嘶鳴聲中,蟒瞳藍芒大盛,一股寒冷的冰霜之氣從身上蜂擁而出,從西面八方朝着頭頂的火焰猛然聚攏、收縮。
然而,不等寒霜凝冰,一道利嘯的火尾陡然墜落,灼熱鋒銳的氣芒直刺蟒瞳。
冰鱗蟒瞳孔一縮,全身大驚,慌亂間只能盡力躲避。
電光火石間,先是一聲脆響,繼而噗的一聲,冰鱗蟒全身劇震,龐大的身軀在地上瘋狂地扭動起來,一時掃蕩起漫天塵雪。
尖銳可怖的嘶鳴聲響徹山谷,震得衆人心驚肉跳!
寒熱交織的氣流急卷而過,林涯和月裳不得不緊緊裹住斗篷。
等站定後,舉目望去,更是驚愕得張大了嘴。
只見冰鱗蟒的雙目之間,一支尾羽火紅的箭矢正劇烈抖動,灼熱的氣息將聚結的寒霜穿透,鋒利冷銳的箭鏃破碎鱗甲,狠狠刺入肉裏,猩紅的血滴染紅了箭桿,自幽藍的蟒首點點滴滴滑落,竟是在地上凝結成藍色的冰晶,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陰寒。
到得此時,從半空墜下的身影也終於落地,踉蹌的倒退幾步後,才勉強站住。
這人正是東門,此時的他,眼神黯淡,少了一份神采,氣息也十分虛弱,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雖然如此,但他心中卻是狂喜,凝聚了全部精氣神的一箭,總算是將冰鱗蟒重創。
他看得很清楚,箭矢雖入肉一截,卻並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但也足以壓下這條兇獸不可一世的氣焰!
尤其是箭傷在蟒首,它更不可能再如先前那般兇厲狂然!
但是,他們也暫時沒了一戰之力。
東門環顧四周,將衆人的情形收入眼底。
月鋒重傷倒地,昏迷不醒,即便是用藥,也需要恢復很久。韓鑫韓磊更是讓他擔憂,也不知服下的丹藥有無作用。藍芷青看似無事,眼神卻變得空洞,法力過度耗損,精神透支嚴重,基本也沒有戰鬥之力。
至於他自己,渾身空蕩蕩的,無力感充斥着身體和精神,能站着也是在咬牙堅持。
讓他有些驚訝的是,林涯和月裳竟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他此時的眼神有些恍惚,看不清二人的神情,只是看到兩道身影在風雪中越來越近。
他的眼皮沉重的快要擡不起來,心中倒是有些感觸,對於這個新結識的同伴又多了幾分好奇。
“呼呼!”
沉重的聲音喚醒了東門,他扭頭看去,卻是冰鱗蟒拖着長長的蟒尾朝着水潭而去,在本就狼藉的大地上又拖曳出一道深深的痕印。
“逃了嗎?”
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耳邊似乎有驚呼聲傳來,但他實在是睜不開眼睛,就此昏昏沉沉的睡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
“哥哥,醒醒,不要嚇裳兒。嗚嗚......”
風雪中傳來月裳哭泣的聲音,林涯怔怔的看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他本想將衆人都背出山谷,以防冰鱗蟒再度出現。可以他的體格,除了藍芷青,就連看似瘦削的東門都背不動,更不用說韓鑫韓磊。無奈之下,他只能盡力將暈倒的衆人聚在兩兄弟身邊,掩藏在豎立的黑盾之下。
藍芷青是自己走過來的,搖搖晃晃,步履艱難,像是隨時都要倒下。林涯雖想扶持,卻被搖頭拒絕,他倒不覺得冷漠,反而從那美麗嬌柔的外表下看出一份發自內心的堅強,只感到欽佩和汗顏。
藍芷青檢查衆人後,輕聲吩咐幾句,便安靜的坐在一邊,凝神冥想。
雪白的衣裙,清麗的容顏,在飛雪的映襯下更顯出一份冰清玉潔的高貴出塵。
東門傷勢不重,只是力竭,他本身體質也好,加上藥力的滋養,估計很快就能醒來。
至於韓鑫韓磊,外傷並不嚴重,但二人卻像是沒有魂魄的石像,一直保持着抵盾的姿勢,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平靜。月裳小心翼翼的檢查後,紅着眼睛,支支吾吾的說是靈魂耗損,回魂丹也不一定有用,但她還是將剩下的回魂丹都給兄弟二人服下,小臉虔誠的祈禱着,盼望這樣能多一份機會。
林涯默默陪伴在月裳身邊,也希望能給她一份溫暖與安心。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一大一小兩人,又剩下了漫長的等待。
可林涯不想這麼等下去,他怕又出現什麼兇獸,總想着自己可以提前做些什麼。
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狼藉的大地默默訴說着方纔激烈的戰鬥。即便一切都已平靜,可那份慘烈的氣息卻還未散去,空氣裏隱隱飄着淡淡的血腥味,還有一份縈繞在心間的冷意。
幽靜的水潭,反射着深沉的光澤,一時也如一隻巨大的眼瞳,靜靜地凝視着,讓他脊背發涼。
“冰鱗蟒就在深潭之中,也不知這裏面還會不會有其它兇獸。”
林涯心中一驚,嚇出了一頭冷汗,趕緊將這個駭人的念頭甩飛,長長出了口氣。
這麼一嚇,倒是讓他清醒許多,也想到了能做什麼。
他柔聲的與月裳說了一句,便起身而走,在混亂的大地上尋找起來。
半響後,林涯抱着一堆東西走了回來,輕輕地放在地上,臉上有了一份如負釋重的笑容。
這些東西卻是月鋒和東門的武器,一柄沉重的闊劍,一張輕盈的長弓,還有十幾根細長鋒銳的箭矢。除了闊劍,其它的分量都不重,最費力的倒是從茫茫雪地上找出這些箭矢。
他原本是想着,若是有魔獸來襲,身邊有兵器總比沒有好,若是有人能及時醒來,總也好過到時候再去尋找。
不管如何,這樣總是有備無患。
林涯平復着氣息,注視着眼前的武器,好奇中有些躍躍欲試。
月鋒的闊劍,他是揮不動的,東門的長弓似乎還能拉開些,但想要流暢的射出一箭,怕是也有幾分困難。
雖然有些泄氣,但看着這冷冰冰的武器,卻莫名的感到一份安然,這倒是額外的收穫。
相比於林涯,月裳的情緒波動很大。她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一會急得掉眼淚,一會又眼紅紅的發呆,只有看到林涯才稍稍安心些,但也掩不住小臉上的慌亂、迷茫。
小小的人兒花着小臉,乾淨的衣裙也髒兮兮的,看起來極其可憐。
林涯的安慰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靜靜的陪伴着。
他也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動靜,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緊張的望過去,如此幾次,心態倒是鍛鍊得平穩了幾分。
他的目光也在衆人身上來回打量,不經意的回想起先前的畫面,又想到月裳施展魂力治癒時那張專注認真的小臉,心中不由得長嘆一聲。
“真的是難受啊......就算是不戰鬥,只當個醫療兵,自己怕是也不夠資格!”
他很想問問老天爺,啥時候他就不這麼廢柴了,最起碼也應該有那麼一丁點用吧?!
當然,迴應他的只有呼嘯的風雪。
......
又過了一會兒,精神一直緊張的月裳終於支撐不住,疲憊的倒在他懷裏,張着小嘴睡着了。她的眼睛紅紅的,粉嫩的小臉上抹着幾道烏黑,眉宇間還糾結着濃濃的擔憂,小手不安的抓着他的衣襟。
林涯輕輕嘆了口氣,將月裳緊緊抱在懷裏,滿心的憐憫。
隨後,他仰頭望着白濛濛的天,怔怔出神。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咯吱。。。咯吱。。。”
一時間,像是踩在了他的心上。
林涯全身寒意大作,驚然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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