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耳曼涅槃 >第65章 紅色的蘇俄
    丘吉爾的眸光有些陰沉,同時帶有幾分難以抑制的慍惱之意。自己當初竭盡全力也要剷除的普魯士軍國主義勢力,現在居然被張伯倫聲稱要考慮將其從封印的海膽瓶中重新放出來,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嚴重的政見對立。而對方這麼做的目的,竟是要拆散當前的德蘇合作,這更是讓他感到了強烈的羞憤之情。4年之前,正是由於極度仇蘇的丘吉爾本人在下院的強烈煽動,最終使得西方和蘇俄的和解宣告失敗,並由此直接促成了同爲凡爾賽體系棄兒的德蘇兩國的密切聯合。儘管張伯倫並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但對方所提出的扶德抗蘇德策略,卻無疑是讓自己過去的行爲變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其狼狽尷尬之像盡顯無遺!

    “奧斯汀閣下,您確信這不是在幫助那條凍僵了的毒蛇復甦麼?”丘吉爾話音冷然地說道,“您不要忘了,德國是被不列顛擊敗的,他們對我們懷有深刻的仇恨;而那本此刻正在德國國內風靡的公海艦隊興衰啓示錄,也對這種復仇的情緒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那當中對不列顛的攻擊足可稱得上是卑劣惡毒!如果德國掙開了纏縛於身的鐵鏈,他們必然會咆哮着向我們發動進攻。”

    還沒等到張伯倫開口,首相鮑德溫的聲音卻是先行迴盪在了房間裏:“關於這一點,我卻認爲用不着過多擔心了。因爲作爲世界大戰的失敗者,德國所遭受的損失遠要比不列顛大得多;如果他們也能對自己的慘痛經歷進行總結,就會明白和不列顛開戰是根本沒有前途的。德國在狹窄的西線戰場無法打開局面,而在大洋上則會面臨嚴密的封鎖。相比於重新走上昔日覆滅的道路,聯合波蘭向東方謀求土地顯然是更有利於德國的選擇;世界大戰時他們只用了一隻手臂就將俄國人打倒在地,選擇對付蘇俄也明顯較進攻西歐要更有把握。”

    丘吉爾的臉色依舊難看,他沒想到竟然連鮑德溫也站到了張伯倫那一邊;然而在經過一番考慮之後,他卻不安的發現自己不僅找不到能夠回擊的話語,甚至連自己原有的理念都出現了動搖。即便是拋開抵禦蘇俄的考慮,具備一定實力的德國也能平衡由“小協約國”主掌的歐陸;相比於縱容德國發展所帶來的潛在風險,其對不列顛產生的直接收益顯然要更令倫敦心動。毫無疑問,英國幾百年來實施的歐陸政策核心就是平衡,至於和什麼人合作並不重要。當年自家既然能和數百年夙敵法蘭西聯合反對德國霸權,現在又爲什麼不能向德國遞出橄欖枝呢?

    丘吉爾心緒複雜,一時間沒有再度出言。如果真的要讓他在今天的民主德國和紅色蘇俄之間找出唯一敵手的話,那麼他自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而依照當前的形勢來看,同時針對德蘇兩個國家的行爲似乎也的確是弊大於利:兩國在共同外界壓力下的聯合,只會爲紅色蘇俄的發展壯大提供保護和幫助。或許自己的對外策略,真的應該隨着不列顛威勢的下降而進行相應的改變了。

    東歐,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莫斯科。

    藍天澄淨,白雲飛涌,一座宏偉浩大的城市在廣袤的原野上昂然矗立,顯得恢弘而又壯麗。從空中鳥瞰望去,蒼涼粗獷的巴洛克式建築、和雄渾莊重的拜占庭式房屋佔據了絕大多數,雖然遠不及紐約、倫敦等世界頂級大都市那般繁榮富麗,卻也在豪放的風格中盡顯戰鬥民族的勇猛和樸素。城中密植四季常青的白樺松林,綠化面積佔到全市總面積的一半以上;微風徐來,無數青翠的枝葉如海浪一般紛搖涌動,使得整座城市都彷彿籠罩在了碧綠色的海洋當中。

    13世紀末,新生的莫斯科公國將首都定在此處,這座早就是東歐重要居民區的城市,便隨着這個公國的逐漸壯大擴張而不斷髮展、並顯名於世了。儘管彼得大帝在18世紀初將俄羅斯帝國的首都北遷到了毗鄰波羅的海的聖彼得堡,但莫斯科卻仍舊是俄國境內最大的經濟和文化中心,並在政治上發揮着第二首都的作用。1812年爲了抵抗拿破崙的侵略,這座城市曾被實施焦土政策的俄國人在一片大火中化爲灰燼,但俄國人很快就又將城市建設了起來,並如同鳳凰涅槃一般煥發出了更勝於昔日的耀目光彩。當布爾什維克黨人通過十月革命奪取了俄國的最高政權之後,爲顯示與舊政府徹底決裂的他們將國都重新遷回到了這座內陸城市,而這也使得莫斯科在時隔200多年之後,又一次成爲了全俄的政治中樞。

    由於持續7年的世界大戰和國內戰爭所造成的嚴重破壞,進入1927年的莫斯科仍舊保持着戰前沙皇時代的模樣,幾乎沒有進行任何的城建;然而如果仔細去觀察和體會的話,仍舊可以發現它與以往變得不同了。最爲醒目的標識,無疑是金碧輝煌的克里姆林宮上高高飄揚的鐮刀鐵錘紅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如鮮血一般刺眼。而在書店和售賣旅遊紀念品的商店裏,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等人的肖像和著作充斥其中,構成了一副與十年前截然不同的場景。同樣由於連年戰亂破壞的緣故,儘管脫胎於沙俄的蘇聯此時仍舊有着相當高的文盲率,但這些革命導師的作品卻像是護身符般令所有民衆趨之若鶩;如果誰家裏沒有一本導師著作的話,總會在無孔不入的契卡監視下感到有些背脊發寒!

    契卡,這個彷彿有魔性的詞語,讓所有生活在紅旗統治下的人爲之驚怖戰慄;它就像從地獄裏走出的嗜血惡鬼,隨時都有可能伸出其冰冷鋒利的骨爪獠牙。這個全名爲“全俄肅清***及怠工非常委員會”的組織,其建立歷史要追溯到蘇俄政權剛剛建立的1917年末,初始目的只是爲了剷除紅色政權下的破壞分子;然而由於國內戰爭期間的一片混亂的局面、和戰後蘇俄政體下的過分權力集中,契卡已經逐漸成爲了凌駕於一切法律、道德、倫理之上的對內實施恐怖鎮壓的暴力機器。數以十萬計的人被這個遍佈全國的機構逮捕、流放、和處死,其耳目之廣泛、態度之堅決、手段之殘忍,都令人心驚肉跳。當前籠罩在莫斯科乃至整個蘇俄上空的,正是這種氛圍遠勝昔日帝俄時期、壓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紅色恐怖!

    不過,對於克里姆林宮裏的統治者而言,這種恐怖便是最令他陶醉享受的了。

    瑰麗壯美的宮闕深處,一名身着灰色單排扣大衣的男子正坐在柔軟精緻的沙發上抽着菸斗,淡藍色的霧氣裊繞瀰漫,與周圍富麗堂皇的裝飾內景充滿了對立和突兀。他看起來只有不到五旬的年齡,嘴脣上蓄着兩撇濃密的褐色鬍鬚,泛黃的眼眸中雖然滿是愜意,但在目光流轉間卻有如虎狼一般的狠厲直射而出。

    約瑟夫·斯大林,1878年出生于格魯吉亞的一個貧苦鞋匠家庭,早年喪父的他自中學畢業後就走上了反抗政府的暴亂道路,並憑藉過人的心計和果決的手段,在布爾什維克黨內的地位逐步上升。在決定蘇俄政權命運的國內戰爭中,斯大林對工農士兵的殺伐冷酷起到了關鍵性的推助作用,這也使得他在戰後躋身進了核心領導階層,成爲了真正手握實權的要員人物。1924年1月列寧逝世,經過一番骯髒的政治交易的斯大林排終於成功擠掉了他最大的心腹之患——天才的紅軍締造者托洛茨基,接過了蘇俄的最高大權。而又經過幾年的肅清,曾經幫助斯大林上位的盟友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也一一被他趕出了權力中樞,如今他已經徹底坐穩了黨和國家領袖的寶座,接受億兆國民的熱烈歡呼。

    儘管這些歡呼絕大部分都是來源於契卡的恐怖鎮壓,但克里姆林宮的主人顯然只在意最終的結果:只要民衆們像農奴工蜂那樣竭力勞作、爲統治階層創造源源不斷的豐厚財富,那麼他們的內心想法和生活處境就都可以被忽略漠視。而以目前的情況看,這種統治方式在擁有過人忍耐性的俄國民衆身上是頗爲成功的。在剛剛過去的1926年,蘇俄鋼產量已經恢復到了1909年的300萬噸水平,其他主要工業產品也較戰爭結束之初的那幾年有了長足的進展。每當想到自己統治下的萬里河山正在逐步恢復昔日的崢嶸面貌,斯大林心中就有一股強烈的振奮激動之意在衝涌沸騰,或許用不了多久,屬於自己的時代就將徹底到來!

    “篤篤。”厚重的房間大門忽然被人輕聲敲響,在寂寥的房間中顯得格外清晰。斯大林夾出口中的菸斗,道出了一個“進”的音節。軍裝筆挺的衛兵緩緩推開房門,敬禮說道:“尊敬的斯大林同志,海軍總政委安德烈同志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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