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日耳曼涅槃 >第462章 挖坑
    樂曲恢弘莊嚴,激昂動聽,瞬間就牢牢抓住了戈培爾的神經。而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方彥虔誠唱誦的歌詞彷彿使樂曲擁有了靈魂,將旋律中那份讚美崇拜的情感恣意擴散到聽衆意識的每一寸角落裏。僅過了片刻,戈培爾的內心就在這強烈的情緒衝擊下砰砰共振起來,全身開始止不住地顫抖;當旋律節節攀升,並最終在最高點轟然迸炸開時,他情不自禁地跟隨喊出了希特勒萬歲的歌詞;一時間滿腔激情宛若長河傾瀉,酣暢淋漓,並最終化爲了眼角喜悅幸福的淚滴。

    兩分半鐘的音樂很快迎來了結尾。戈培爾一動不動站在留聲機前,微微泛紅的眼眸彷彿正在經歷劇烈的心潮起伏,不知過了多久,他目光中才重新散發出點點神采,宛如大夢初醒一般。看着面前軒逸清俊的青年,戈培爾眼神再不復之前的隱含委蛇,他無比激動地緊緊握住了方彥的手,神情間滿是澎湃的熱情。

    “布羅姆將軍,我就知道您是元首最最忠誠和堅定的追隨者!”戈培爾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得尖利,手上巨大的力道完全不像是一個1米65的乾瘦小個子所能具備。方彥被他握得雙手微微發疼,但爲了能取得更加理想的欺騙效果,因此不僅沒有使力掙開,反而還露出了一臉感慨與愧疚的神色。

    方彥嘆了口氣,道:“過去我一直對元首的天才沒有完全篤信,認爲他就算再光芒璀璨,也總會有人力時盡的邊界。然而今天西線戰役的勝利才使我徹底醒悟,原來他真的是上帝派遣到人間的神明。因爲只有神的力量,才能使德意志在短短7年裏有了今天的局面。”

    “您能夠認識到這點,就永遠不會晚。”戈培爾神色仍然激動,言語變得前所未有的真誠懇切。作爲在國社黨執政之前就從事宣傳工作的專業人士,戈培爾對音樂這種媒介的鑑賞能力無疑是遠超常人的,此番聽過一遍之後,戈培爾立即就能斷定這首歌曲必是方彥所作,而且是在後者充滿了對希特勒的崇拜與謳歌中情感迸發的產物。若非如此,這段別具風格的壯麗音樂根本不可能面世!

    “事實上,我目前正在爲一部正在製作的西線戰役紀錄片尋找主題曲。我準備選擇您的這首音樂,還請您務必不要拒絕。”戈培爾一雙眼眸灼灼地盯着方彥,鄭重開口道。

    隨着內心沸騰情緒的逐漸冷卻,思維敏捷的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首曲子所蘊含的巨大宣傳價值。尤其是曲中蘊含的對希特勒的無限尊崇與熱愛,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寶,無論再怎麼推崇渲染都不爲過。因爲這是一曲將藝術與國社黨完美結合的產物,較以往的任何宣傳手段都要更令德國民衆所接受!

    面對戈培爾的請求,方彥自是在“驚喜”中欣然應允。到目前爲止,戈培爾的反應都在方彥的預料當中,這首樂曲已經被他青睞看中,傳遍德國指日可待。而等到這股勢頭被製造掀捲起來之後,便宜叔叔瓦&爾特再順勢提出“希特勒思想”就是水到渠成了。屆時不管戈培爾是什麼態度,他都必須要開動宣傳機器全力配合,而他本人也將由此被裹挾到瓦&爾特的戰車上、與後者綁在一塊。

    “博士先生,我可不是想要坑您纔算計您這次的。等到幾年之後,說不定您還會慶幸今天做出的決定……”看着欣喜不已的戈培爾,方彥內心嘿然低語道。今天自己此行,除了兜售這曲宣傳音樂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要把對方拉攏成爲布羅姆家族的盟友,以便在今後徹底穩固住便宜叔叔和自己的權力地位。

    通過這次持續發酵的瓦&爾特失勢危機,方彥深刻意識到了擁有一個強力政治盟友的重要性。倘若戈培爾從希特勒有意削去瓦&爾特職權的想法之初,就從側面維護勸諫的話,那麼即便不能阻止元首,也有極大機率將雷霆風暴轉變爲和風細雨,以更加平和溫柔的方式完成權力的重新搭建。

    譬如,把涉及軍事層面的裝備生產和設施修建從經濟部的管轄中剝離出來,另派專人進行負責;或者重新界定“四年經濟計劃”在戰爭時期的權限範圍,以便做出令各方山頭都能接受的權衡妥協。哪裏像現在,方彥身爲一個海軍將領,還要爲自己叔叔的政治生涯勞心傷神,疲於奔命。更重要的是,像“希特勒思想”這種需要依賴生態環境才能見效的招式只能出一次,如果再遇到類似的局面方彥也將回天乏術。

    而在國社黨的幾名核心要員中,戈培爾無疑是最合適的盟友。首先他主管的宣傳部與瓦&爾特不存在直接利益衝突,其次戈培爾對權力並沒有如其他同僚們的那般熱衷追求;相反的,在海德堡大學獲得哲學博士的早年經歷,使得戈培爾擁有一種文人般的性格精神,對個人愛好的熱衷更甚於大權在握。

    正因如此,戈培爾纔會對自己7年都不曾變過的宣傳部長職務毫無怨懟,即便是在法郎克、瓦&爾特、裏賓特洛甫等人都成爲了部長的今天,內心仍平衡如昨。如此心性顯然能使方彥感到放心,不至於像面對其他人那般處處勾鬥提防。

    最後,戈培爾工作勤勉又能力出衆,再加上身爲元老的資格,使得他無論在黨內還是希特勒面前都擁有舉足輕重的話語權,足以能給予便宜叔叔瓦&爾特充分的幫助。在這點上,現在的副元首赫斯就要差遠了。

    由於缺乏足夠的才能與個人魅力,同樣不喜爭權的赫斯反而成了碌碌無爲的代名詞,即便希特勒在10個月前才欽定他當自己的繼承者,黨內高層許多人依然對他不予看重。尤其是在今天,隨着德國閃電般征服歐洲,以國防軍爲首的衆多山頭的勢力紛紛急劇膨脹,包括裏賓特洛甫、法郎克、甚至是希姆萊都開始在政壇上積極表演,縱橫捭闔,其光芒早已將管理國社黨的赫斯完全蓋過。

    時至今日,即使希特勒真的出了意外,赫斯也極有可能無法順利接班——無論軍隊、中央部長、工業巨頭,都對赫斯缺乏基本的認同。饒是方彥與赫斯私交良好,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選他作爲臂助。

    誠然,沒什麼權力野心的戈培爾沒有理由要爲瓦&爾特去蹚渾水,衝鋒陷陣,但只要他上了賊船,再想跳下來撇清關係可就難了。因爲無論希特勒頌歌還是希特勒思想,其所蘊含的巨大能量都將成爲雙方政治關係的結合劑。這種向心效果是自然產生且不可逆,除非戈培爾對權力一點都不留戀,矢志要結廬隱居才能脫身避免。而對於這點,擁有後世見聞的方彥顯然充滿信心。

    戈培爾顯然沒有想到方彥這位青年將領會有這麼深重複雜的心思。事實上,即便他對方彥保留了充分的警惕,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預料到方彥還給他準備了一套更誇張的組合拳在後面。眼見對方答應下來,心中振奮的戈培爾決心趁熱打鐵,再度說道:“布羅姆將軍,不知您是否有意再爲黨的宣傳工作出一份力?現在國內民衆只知道您是雷德爾元帥一手栽培,卻都忽略了黨和元首在您身上的烙印,這顯然是不符合事實情況的,我早就想把這一現象修正過來了。”

    方彥展顏笑了笑,語氣平和又隱含驕傲地開口:“尊敬的閣下,目前在整個黨組織裏,真正能使我由衷崇拜和敬仰的人,只有偉大的元首。而除了您和寥寥幾位閣下之外,黨的高層中有太多庸碌愚蠢的傢伙,根本不值得我爲那些人組成的機構稱頌表功。因此,請原諒我無法滿足您的這一要求。至於對元首的崇敬,我想剛纔的那首頌歌,已經足夠表達我的全部心聲了。”

    戈培爾目光震愕地盯着方彥,似是完全沒想到他會有這番驚人之言。在希特勒取得政權已有7年半的今天,任何對黨的譴責抨擊早已完全絕跡——凡是敢於這麼做的人,此時不是逃往國外,就是被蓋世太保抓進了集中營。然而現在,這名青年竟是一記地圖炮甩在了他臉上,直指國社黨內除了少數精英外就全是一羣酒囊飯袋,連帶整個組織都絲毫看不上眼。誠然,戈培爾由於自身的高學歷,心裏也有許多瞧不起的粗鄙同僚,但卻從來都沒有對自己所處的黨抱有過任何輕蔑!

    看着一臉平靜的青年將領,戈培爾面色青白不定,但最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原本犀利的目光又漸漸變得平和下來。沉默半晌,戈培爾忽地露出一個笑容,道:“既然您不願意,那我也不繼續堅持了。我只希望您能永遠保持對元首的忠誠和信仰,因爲這是一切的根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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