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芳年笑問:“你怎麼知道真兇不是沈岸?”
這不是廢話麼,真兇就站在這裏。
要想賀芳年信服,話需要認真說,阮妙菱道:“仁叔查過沈家的案子,陸守備當初在汝陽府衙做小吏時,似乎有橫插一腳。”
她轉了轉眼睛,“不過仁叔年紀大了,雖然是將軍,到底不是正經查案的官員,也有可能聽風就是雨。”
賀芳年近兩年來一直在充裕沈清秋的卷宗。
陸堇如果沒有從中作梗,也不會從一個小吏升到一個所的千戶,進而連升幾級做到了衛所指揮使。
這官位來得蹊蹺,賀芳年從秦階的來信中看出了端倪。
五軍都督府的秦指揮使對這個小小的衛所指揮使並不關心。
既是阮妙菱主動問了,賀芳年若是不回答,說不定她不甘心,私下再去查,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看法道來。
“沈清秋的案子能不能成,要看機遇。刑部扣着沈岸,陸大人被刺殺的案子又遲遲沒有進展,長此以往,人們最先淡忘的不是沈岸,而是沈岸想要做的事。”
茶水涼了,阮妙菱一邊說話,一邊替賀芳年滿上。
“什麼樣的機遇能促成此事?”
她想試一試。
賀芳年捻鬚,道:“今年年頭最重要的莫過於春闈,參考的、出題的甚至陪考的一門心思都撲在上面,往大了看,其實就是天下人都在緊張此事。”
春闈關乎國之棟樑,豈能兒戲,想在上面做文章,難上加難。
會試題目早已由禮部尚書和十幾個翰林官起草、商議後密封,策論題目早已定下,哪裏能更改?
事情的難度阮妙菱也想到了。
她沒有能力篡改策論題目,更不能改動一分一毫。
因爲這是徐元證明自己的機會。
沈清秋的案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許會柳暗花明出現一條小徑呢。
阮妙菱轉而問起了貢院的情況。
這次說什麼也不能給徐亨製造半點舞弊科的機會。
她記得徐元說過,徐掩曾在貢院露過面,這也許就是徐亨抓住的那根浮木。
題目改不了,那就讓浮木變稻草!
……
徐亨在街邊買了兩個燒餅,以探訪弟弟之名進了登科書社。
哪知他來的不巧,徐元不在房中,只有香巧坐在廊下繡鞋面,一問三不知。
徐亨嫌香巧木訥不知趣,咬了口燒餅要推門進去。
“大公子您在家中好喫好喝,何苦來爲難二公子!”
香巧丟下鞋面,嚶嚶哭泣,嗓門不大,聲音卻十分清脆。
住在左面的齊虎的房門“吱嘎”響,出來兩個僕從,瞪眼瞧徐亨。
“人家香巧姑娘都說不讓進了,你這人咋的這麼厚臉皮呢!”
他們最是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徐亨心下啐道。“我進我弟弟房間,不行?”
“這真不行!”
齊虎嘴裏含着只雞爪出來,雙脣泛着油花:“閣下就是徐同窗的兄長啊,久聞大名!”
齊虎見過家裏寵愛小的而忽視長子,卻沒聽過竟有人放着小的不疼,而且把人趕出家門。
他是家中獨子,一直以來就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享受他的寵愛,碰上徐亨如此劣跡斑斑,實在忍不住想見識一下。
徐亨在外一向有君子風度,拱手問道:“閣下方纔說我不能進徐元的房間,這是爲何?”
齊虎道:“你來找徐同窗有事?”
“舍弟不願在家中備考,我擔心他在書社餓着凍着,特來看看。”
齊虎上下估量一番徐亨,落在他手中的一個半燒餅上。
“既是來看家人,就該好酒好菜端來啊,對門李同窗昨兒個剛收到家中送來的衣裳喫食,滿滿當當堆了一面牆,閣下就帶了兩個燒餅?有一個還是被啃過的……”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齊虎心裏愈發替徐元抱不平。
徐亨此刻臉上燥熱不堪。
想說燒餅是給自己買的,齊虎肯定又要刁難,說來得匆忙沒有準備,齊虎定要說他心不誠。
左右爲難之際,只得甩着袖子在其他好事者奚落的目光下奔走。
香巧擦着莫須有的淚珠向齊虎道謝。
齊虎嘿嘿一笑。
“謝甚麼,下次他再來,香巧姑娘你喊我,我幫你趕走他。快別哭了,要是叫徐同窗看見,以爲是我欺負你呢。”
對面的考生隔着小院發笑。
“齊同窗,方纔那人同咱們一樣也是考生,你惹惱了他怕是在貢院報復於你。”
齊虎道:“我怕啥,進了貢院就得各自憑本事,他能怎麼報復我?大家公平競爭,誰贏了誰便有本事,我齊虎從不小肚雞腸!”
等進了門,僕從小聲道:“公子,您花了錢買策論密題,算不上公平吧。”
齊虎嘖了聲:“有密題也是公平競爭啊,誰讓他沒有呢。”
“再說我並不和沒有密題的人比,他們都是有大才幹之人,生下來就是喫進士這碗飯的。我缺少天資,憑藉密題後天努力,考中了是我的本事。”
僕從又問:“那要是沒中呢,您是不是回家接手老爺的田地房子?”
齊虎讓人撤去桌上的飯菜。
“那我也不抱怨,考不中並不能證明我沒本事,只是需要在別的地方纔能發出光亮,人這一輩子生來又不是隻能讀書。”
僕從吹捧了幾句,只要公子答應回聊城安分做生意,老爺高興,參加個科舉算什麼,錢賺來就是給公子花的,不心疼。
“不過我也不能做小本買賣啊……要不我去參軍……”
齊虎拿起策論題,撐着下巴抖着兩條腿心不在焉說道。
“公子使不得啊,您讀書吧,小人去給您安排晚飯。”
僕從擦着冷汗出來,扇了自己的臉兩下,作死的問什麼考不中!
齊虎溫柔豪邁的聲音穿過書本,從兩邊灌進僕從耳朵裏。
“把徐同窗的也安排上,你再去街上買兩斤牛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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