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睹物思人,潤香除了從旁伺候起居,剩下的就是睹物記人。
衙下莊子是當初寶貞公主出嫁時,皇家封給她的嫁妝之一,黃良到了這裏也不見外,叫黃霸領他們四處轉轉。
阮妙菱帶來的箱櫳需要卸下來安置,長途跋涉的馬匹也得歇息填飽肚子,二十個士卒並着秦階的下屬搬搬擡擡,一時間莊子裏比年節時還要熱鬧。
一個時辰後,仇大千和錦衣衛空手回來,衙下附近的山頭連綿起伏,他們去寶貞公主常去的山上並未找到人,擔心久久不歸,阮妙菱會更擔心,故此回來稟報。
阮妙菱此時已經換了身新衣裳,沒到別處去,就在寶貞公主房裏等。
屋裏燒着地龍,大氅棉襖穿多了臃腫,焐熱出汗反倒黏膩不清爽,這個時節在汝陽該穿輕薄的衫子。問兒就從箱櫳裏面找了件杏黃方領衫給她換上,又揀了一對兒鎏金的穿花蝶簪子點綴滿頭的青絲。
仇大千進來時,猛見阮妙菱換了身衣裳跟換了個人似的,眼珠子愣了許久才轉過來。
“小姐且在家裏安心等,有四十幾個兄弟從旁一刻不離地護着,夫人不會有事!”仇大千信誓旦旦保證道,身爲阮家軍,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正說着,潤香過來說有幾個莊戶瞧見莊子裏來了新人,正要過來拜見。
問兒讓潤香去拒了,夫人不在,她們初來乍到不知道哪些人可信,哪些不可信,還是等夫人在時再見爲好。
等潤香去了,阮妙菱吩咐問兒拿十兩銀子給仇大千,到左近的鋪子裏採買單子上羅列的東西,限他半個時辰之內回來。
仇大千只覺得時間還富餘,但話也不能說得太滿,小姐剛到臨洮就吩咐他去做事,是信任他,樂呵呵拿着銀兩出了門。
衙下雖近邊陲,卻有一個好處,賣的東西不僅要價公道,質地也好。阮妙菱吩咐買的東西,十兩銀子每樣能買兩件。
往日仇大千在莊子裏負責的就是採辦一類的事情,他人生得和氣,講話時嘴跟抹了蜜似的,誇得方圓幾裏內的商家喜笑顏開,都愛做他的生意。
小半個時辰不到,廊下煎藥的潤香就瞧見他兩腋之下夾着一匹藕色絹、一把泥巴色細線,手裏拎着一個錦盒,裝的是棗林胡家做的糕點,就是不知裏面裝的是饃饃還是別的。
阮妙菱已經讓問兒備好了兩把剪子,只等着仇大千把絹扯回來。
“小姐打算做絹花?”仇大千見了剪子,不假思索問道。
阮妙點頭,打開錦盒看了眼裏面完好無損的水晶糕,“做得不錯,有賞!”
仇大千笑着道不敢,把採買剩下的銀兩交給問兒,這是小姐的體己錢,和莊子裏的公錢不一樣。
公錢若有餘下的還可入賬,小姐的體己錢卻是他不能擅自做主的。
問兒數了數仇大千交還的銀錢,還餘四兩七錢,並着一張出賬明細,從箱櫳取了五兩銀子給仇大千。
仇大千千恩萬謝下去頂潤香煎藥的活兒,換她來屋裏幫襯着裁剪絹花。
問兒笑嘻嘻坐到炕上問道:“小姐,奴婢方纔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有仇大千與莊子裏的人說道,能省不少事呢!”
阮妙菱笑着誇讚了問兒兩句,撿了粒蜜漬的青果賞她,兩人一個拉絹,一個持剪子,着手裁剪絹花。
潤香曉得阮妙菱要做絹花,料想該是要掛在院裏那株枯死的樹杈上,就先到倒座房找來兩個士卒隨時候着。
三個人六隻手,扯布、裁剪、縫製井然有序,一百朵絹花不多時就做好了。
兩個士卒搬來木梯往樹杈上掛絹花,阮妙菱坐在牀邊看,問潤香寶貞公主的病是如何好的。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有天夜裏莊子忽然來了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帶了張十分奇怪的面具,二話沒說就要給夫人診治。黃霸和仇大千他們本來趕他出去的,夫人卻願意讓那人治病,那人在莊子裏住了三五日,夫人竟能自由行動了!”
提到仙風道骨,阮妙菱只想到第一次到大福寺時見到的那個帶面具的人,東方亮雖也帶面具,卻和仙風道骨沾不上邊。
“娘是如何稱呼他的?”興許娘認得那人,潤香一直伺候着,應該會知道。
潤香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夫人只稱那人爲大夫,至於姓甚名誰,奴婢就不曾聽過了。”
問兒問道:“那人的脾氣怪不怪?時常可會嘮嘮叨叨和老太婆一樣?”
“不曾見過,夫人的病見好以後打算重金答謝,那人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只說路上多給他備點好酒好菜便是。”
脾氣好,那便不是東方亮了。阮妙菱原想着若是給娘治病的人是東方亮,回了汝陽就對他好些,在製毒上多費些心思做報答。
既然不是,那她就……
談話間士卒也將絹花系滿了枝椏,霎時間枯樹逢春,藕色的絹花遠遠瞧着像本就生長在枝椏上一般,開得喜慶熱鬧。
黃霸興沖沖笨拙地跑進來道:“夫人回來了,還帶了不少野味呢!”
阮妙菱心下大喜,忙吩咐黃霸、仇大千到門上守着,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又讓潤香繼續若無其事地煎藥,拉着問兒關了房門躲進主房的落地罩後面,扯了紗簾遮擋。
不多時就聽見外面潤香在喊“夫人”,緊接着響起寶貞公主沉靜自若的聲音,聽腳步聲似乎後面還跟了不少人。
“抓到的那一對兔子拿到楊樹林子裏養着,等回汝陽時帶去給妙菱玩耍,那丫頭定會歡喜!”
黃霸應了聲,又問獵殺的野雞野豬該如何處理,卻沒得到迴應。
寶貞公主剎住匆匆的步伐,怔怔望着重生粉花的枯木,回頭英氣勃發的眉一挑,“這玩意兒你們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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