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世宦 >第二百六十五章:福禍旦夕間
    承平王只比平常重了些語氣,點到爲止,斥了帶頭翻窗的李卿池兩句,也把阮妙菱訓了兩句,說她做姐姐的應當從旁勸阻,跟着一起胡鬧沒大沒小,然後兩人就被承平王妃押着肩膀出去。

    阮妙菱秉着‘老吾老’‘幼吾幼’的原則,讓舅母和表妹走在前頭,自個兒在門口磨磨蹭蹭。

    次間承平王嘆了一口氣,阮妙菱以爲舅舅會語重心長勸寶貞公主將自己看緊些,卻不想寶貞公主先開了口。

    “明璋”

    阮妙菱今日才知道舅舅表字‘明璋’,暗道外祖父給母親和舅舅取的名字都如珍似寶,可想而知外祖父在世時,有多重視一雙兒女。

    承平王擡眸看寶貞公主那十幾年難得一見的愁容,預感她會說出驚世駭俗的話來,抓住太師椅扶手,下盤穩穩紮在地下,才問:“姐姐喚弟弟何事?”

    寶貞公主拿出一個物件兒,似乎怕手滑摔在地下,特意用帕子墊在下方,才安心放在高几上。

    “從小祖父就將你待在身邊陶冶性情、教你習文描紅,祖父的字跡你該是認得的,你過來看看”寶貞公主冷靜道。

    聽說和先皇有關,承平王打消了了疑慮,走過去一看,帕子上放着一塊明黃摺疊但寫滿字的絹,而絹的一邊躺着一塊拇指大小的黃田石,形狀酷似先皇當年用的玉璽,只是小一些而已。

    承平王小心翼翼拿起來,攤在掌心細細看,但上面的字細小密集,他便從架上取來先皇賞賜給他的一面能將事物放大的透明圓鏡,對着黃田石底部看了好一會兒。

    阮妙菱隔着門縫只能看見承平王在端詳一個很小的物件,可惜承平王沒有將上面所寫念出來,回頭看時,承平王妃和李卿池已經走遠不見人了。

    她索性大着膽子留在這裏繼續偷聽。

    待承平王把絹看過,阮妙菱只聽他重重嘆息一聲,接着憂心忡忡道:“祖父遺詔留在世上的時日越長,姐姐遭受的苦難也就越多,左右天下還是李家的天下,這份遺詔還是燒燬爲好。”

    原來當初在西府找出來的遺詔並非真品,阮妙菱心中暗道,那份贗品眼下還在她的箱櫳裏鎖着呢。

    但那份贗品以假亂真,騙一騙別人足夠了。

    寶貞公主平淡的情緒有了一絲波動,有些恨恨道:“明璋,咱們都被他騙了!這天下是他結果了兄長的性命才換來的,也許是他心裏過意不去,怕午夜夢迴十分父親找他算賬,這才待我們姐弟好的!”

    承平王不敢相信,“皇上和父親可是親兄弟啊……祖父在時最厭棄這種殘害手足奪取權位的手段,他,他怎麼能……”搖頭晃腦,看絹和黃田石的眼神似在看令人掩鼻的流膿臭蟲。

    “許是姐姐弄錯了,皇上待父親的欽敬之忱滿朝皆知,不會……”

    承平王飛快的把面前的物件包好塞到寶貞公主手裏,“姐姐還是銷燬了好,若是讓李……外人瞧見了,又不知有什麼亂子。”

    寶貞公主厲聲道:“我騙你作甚!你是姐姐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姐姐難道會無端捏造事情欺騙你?明璋,你長大了,有些事該學會用自己的腦子去想,不能人云亦云失了根!”

    承平王眼神裏閃爍着惶恐。

    他自小就活在父親和姐姐的保護傘下,父親雖然沒了,但他還有姐姐,只要姐姐活着,他便什麼都不怕,因爲小時候姐姐對他保證‘天塌了自有姐姐頂着’!

    可是現在情況變了,姐姐的意思是讓他學着自己頂天立地,但,他能做到嗎?

    “姐姐……我怕……”

    寶貞公主瞧着弟弟如受了驚的兔子,自知方纔話說重了,緩緩道:“我知道明璋堂堂七尺男兒不畏死,姐姐也想遵守諾言一輩子護着你,可你我都知道其中艱難。萬一有一天姐姐不在了,留下妙菱一孤苦伶仃來投靠你,王府裏有你的妻兒,你拿什麼護着他們?”

    承平王在怔愣不語。

    門外,阮妙菱吊着兩串眼淚跟淚人兒似的,不敢弄出大聲響,手指扣緊格子,心道:娘,這一次咱們一家都會好好的,舅舅一家也會團圓和美!

    趁機靈的李卿池尚未迴轉來找人,阮妙菱躡手躡腳退到臺階下,穿過遊廊小跑去李卿池的院子。

    寶貞公主在承平王那裏也未久坐,待承平王一家把她們母女倆送到門口時,阮妙菱偷偷看了眼舅舅,臉洗淨了,隻眼睛有些紅腫,先前偷看到的畏懼之色卻是不見了。

    回程的馬車上,阮妙菱舒服的歪在寶貞公主的膝上,不打自招自己在門外偷聽的事。

    “娘是沙場巾幗,我在門外呼口氣兒,娘定是察覺了,可見娘是有意讓我聽到您和舅舅的談話。”

    寶貞公主頷首笑問:“既然你都聽見了,可相信我和你舅舅說的話?”

    阮妙菱點點頭,蹭了蹭寶貞公主的手背,她經歷過一次怎麼不信。

    “娘不在家的日子裏,我曾落了一次水,被救上來後胡亂做了一場夢。”阮妙菱攥緊衣袖,緩了緩繼續道:“夢裏,娘在我出嫁當晚沒了,我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我費勁千辛萬苦想查出爹和娘怎麼死的,卻先死在了別人手裏……”

    把親身經歷過的事當作夢講給寶貞公主聽,聽着雖然簡單,阮妙菱心裏卻藏着千萬的委屈,說着聲音也變了,伏在孃的腿上嗚嗚哭泣。

    “我嫁人了,心裏卻不高興,被妯娌欺侮了沒個能傾訴的人……”

    “孃家無人撐腰,像一棵沒有去處的小草……”

    寶貞公主心疼的把阮妙菱攬在懷裏,輕輕撫着她的後背,“雖然只是一個夢,娘卻知道你在夢裏肯定是萬般痛苦和無助的,我可憐的兒,娘絕不會讓你和夢裏一樣難受,你未來的夫婿,娘一定會層層把關,不讓那個人插手!”

    阮妙菱嗚嗚嗯嗯點頭,覺着自己如今已經十五歲了,再像個孩子似的哭哭啼啼,自己也瞧不起,擦了淚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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