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吩咐了,不走的多給結幾個月的銀子”
幕僚們的心都是在算盤珠子上滾過幾百遍的,人家把話一說,他們腦子裏立刻就彈出一串數。
像漢王府這種人傻錢多的地方,畢竟不多了,漢王不希望他們煩他,他們也落得清閒。
咕嚕嚕喝下一大碗茶湯,漢王滿腹心事,“四範,你進來。”
只看見門口衣袂輕飄,四範已經到了眼前,“王爺今天心情不好”
“這不都寫在臉上了嘛。”漢王懶得跟人解釋他爲什麼不高興,開門見山對四範說道“你備點好禮,去看看你師傅,順便問問皇上幾時能康復”
四範和漢王府裏那些只知道聽命辦事的下人不同,在漢王說完話沉默的片刻之間,他就問“我的醫術雖不及師傅,但看病診脈還是能的,王爺爲何不讓我到皇上面前看一眼”
漢王扭頭瞪他。
“你以爲我不想嗎如今宮裏是個人都是齊王的眼睛,帶你進宮,我這王爺還做不做了”
“一定得想辦法讓父皇醒過來,不管你師傅提什麼要求,本王都答應。”
四範口吐濁氣,離了漢王的屋子,立刻就有兩個小黃門拖着腿上前,眼睛裏閃着淚花“四先生,您那兒有奇效的跌打藥酒沒”
“怎麼了這是”四範彎腰捲起他們的褲腿一看,兩人的右腿上佈滿了一團又一團的青紫。
小黃門託着他的手,疼得齜牙咧嘴往外面再走了一段距離。
“勞您破費賞些好藥,明兒我倆還要繼續伺候王爺,拖着兩條爛腿,王爺見了少不了又是一頓踢打。”
四範隨身帶的藥裏並沒有跌打藥,便帶着他們去自己的屋子。
他邊找藥邊問“給你們踢成這樣,誰能讓王爺這麼生氣”
年紀小一點的小黃門搶白“還能有誰,咱們王爺的好哥哥唄。”被另一個在後背拍了一巴掌。
“在宮裏學規矩的時候,林公公怎麼教咱的,禍從口出”
四範捏着瓶藥酒出來,笑道“你們也是林公公教養的”
“爲什麼四先生會說也”比較謹慎的小黃門反問。
“哦,我見過好多能事的公公,都聽他們說曾受過林公公的教誨。”
小黃門打消了疑慮,因着同伴起了話頭,四範這兒平常少人來,他們便講起今天宮裏發生的事。
徐元第二天到翰林院點卯,好幾個人一直以一種審犯人的目光打量他。
抄書的時候,陳冕正好輪到跟他一桌,他便小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徐兄現如今可是紅人了,自從尊夫人送了一樽百花溫酒盞給張家小姐以後,緊接着漢王就捐了一萬兩充作軍餉,鼓勵各家兒郎踊躍參軍,和古仁將軍奔赴米脂縣呢。”
陳冕把“捐”字咬得很重,言語多有嘲諷,徐元料想這肯定不是漢王自願了。
“米脂縣發生動亂了嗎,怎麼派古仁過去”
“只是動亂的話,調個總兵領軍綽綽有餘,勞動古仁將軍出馬的事可不簡單。”
看他猜出來了,陳冕不再多說,問起李博章最近怎麼總是一副生人熟人勿進的樣子。
“我跟他搭話,也不理睬我,像欠了他百八十萬兩似的。”
“你差這一個跟你說話的人”徐元把書推給陳冕,“他不是快要成親了嘛,而且又是個不知根知底的女孩子,難免會東想西想。”
典型的見色忘友唄,陳冕努努嘴,“你家夫人見過張家小姐,有沒有跟你提起她的樣貌”
徐元道“齊王妃你總見過吧,還有張御史,兩人都容貌麗,張家小姐能差到哪兒去。”
陳冕說那不一定,雖然同是一個爹生的,但娘不一樣啊。
中午學進來送飯,金亭得了徐元的吩咐,把話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都告訴學進,讓他也別等着收碗筷回家,趕緊回去報信。
然而阮妙菱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
“北地入冬雪落得早,我去外面轉轉,挑點暖和防風的皮毛給仁叔做件皮草。”
香巧不便陪同,就留在家裏,由兔月跟着去。
“小姐很早就知道古將軍要去米脂縣”兔月含了一顆糖葫蘆問道。
阮妙菱掀開車簾一角,看見外面車水馬龍人頭攢動,“也不是很早,去張家頭一天知道的。”
兔月恍然大悟“所以小姐纔沒把早前備好的南海珍珠送出去。”
可是米脂縣走的是急遞,宮裏也是昨天才傳出來消息,小姐是如何早一步知道的
阮妙菱捏了一把兔月的臉,“你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也不是需要瞞你們的事遞消息給我的人,就是林連。”
林連確實有故意壓着摺子不往上報的能力。
但他跟她非親非故,平白告訴她這麼大的一件事,用意是什麼
“小姐,奴婢覺得林公公是不是喜歡你,才主動把消息告訴咱們啊。”
阮妙菱很驚奇她有這種想法,鼓勵她說下去。
“你想啊,三德公公在平陽那會兒對小姐挺好的,而林公公又是三德公公的乾爹,古人不是有句話叫愛屋及烏麼,三德公公對小姐好,他當然也要對小姐好啦。”
“我何德何能啊。”阮妙菱無奈一笑。
會有無條件付出的好嗎
兔月喫的滿嘴都是糖碴,笑眯眯說道“小姐人美心善,誰見了都會對你好的。問兒姐姐、香巧姐姐,還有古將軍,每個人都很喜歡小姐你。”
阮妙菱罵了句傻丫頭。
世上哪有平白無故的喜歡
小時候古仁也對她很好,很喜歡她,但那是因爲她是寶貞公主和阮延良的女兒。
古仁想報答阮延良對他的知遇之恩,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所有便把所有的感激傾注在她身上。
而如今古仁還能喜歡她,靠的已經不是感恩了。
“既然要給仁叔做皮草,不如一併給娘還有問兒做一件,還有秦九公子,聽說青海衛冬天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