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一聲脆響，顧盼兮就將自己的上身衣衫撕裂開來，露出了還帶着不少水滴的香肩。
“玫瑰，你這是要？”
木綰綰有些錯愕，隱隱猜到了顧盼兮要做什麼。
顧盼兮聳了聳肩，說道：“我不是說了麼，要做一手準備，以策萬全。我們要殺一個江南總兵，自然只有給他扣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侵犯樂山侯夫人未遂，以下犯上，了。怎麼樣，是不是天衣無縫的計策？”
木綰綰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既然顧盼兮覺得這麼準備天衣無縫，那就天衣無縫吧，反正對她來說，只要能夠殺死徐志傑，報得那十年大仇，她就心滿意足了。
顧盼兮看向徐志傑，問道：“徐總兵對本夫人這個安排，有何看法？”
徐志傑哪裏有什麼看法可言，他已經鐵了心要通過身死來證明自己的愧疚之心，無論顧盼兮和木綰綰怎麼決定，他都願意接受。
“一切遵照夫人安排。”
徐志傑始終沒有將腰板直起來，頭一直垂在顧盼兮和木綰綰隨手將油燈打落就能擊中的高度。
“可是，玫瑰……”
木綰綰有些遲疑，又問：“這件事傳出去了，只怕對你的名聲有影響吧？”
木綰綰見顧盼兮爲了兌現跟她許下的承諾，竟然這般豁得出去，自然也不能不爲她去考慮。
“我顧盼兮，什麼時候顧慮過什麼名聲不名聲的？非清也斷然不會理會那些無聊的閒言碎語。綰綰，只要你發話，說要立刻殺死徐總兵，我這就動手，絕不含糊。”
顧盼兮像是要展示自己話語的真誠一般，將手中油燈高舉過頭，作勢要打。
木綰綰深呼吸一口氣，捫心自問，她恨不得徐志傑立刻去死。但是她在度過了情緒頂點之後，內心就多了很多複雜的思緒。
顧盼兮當初答應過木綰綰要爲她報仇，木綰綰則答應過顧盼兮，要幫她建立專屬於她和時非清的情報組織，壯大鷹眼，扶持時非清成爲下一任君主，匡扶社稷天下。
無奈，這私仇和志向承諾，偏偏裹挾在了一起。這分明是老天爺對木綰綰開的一個離譜玩笑。
殺了徐志傑，就能圓了木綰綰的夙願，讓她從過去十年裏無盡循環的痛苦之中解脫出來。
但不殺徐志傑，
時非清和顧盼兮，則能夠得到江南總兵這個強援，非但如此，顧盼兮想要在江南地帶建立情報據點的計劃，也將得到無可估量的助力。煙雨樓會成爲一根，絕對無人敢輕易挑戰的釘子。木綰綰這個煙雨樓的幕後主事者，當然也就成爲了江南一方權威。
無論哪個選擇，都有益處，也都有弊端。這是無從做出百分百正確選擇的難題。
木綰綰仰頭看天，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就尖叫出聲。
這聲尖叫，驚得在屋外等候的衆人，全都縮了縮脖子，生怕裏頭髮生了什麼事情。
徐志傑的親兵們最不淡定，互相一打眼色，就想上前拍門瞭解徐志傑的情況，卻被時非清用眼神止住。
“你們是信不過本侯，還是信不過內子？”
時非清的語調很沉，不怒自威，這幫親兵聽了，頓時打消了貿然輕動的念頭，乖乖地定在原地不敢亂來。
顧盼兮也被木綰綰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到了，渾身一顫，差點就把油燈打落。
“綰綰，你發什麼神經？！是不是想把我嚇死？！”
見顧盼兮被自己嚇到了，木綰綰終於從怒變笑，說道：“玫瑰，你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人，還會被我嚇到？”
顧盼兮白眼一翻，忍不住吐槽。
木綰綰搖了搖頭，回到正題，正色問道：“玫瑰，你是鐵神醫的高徒吧？”
“是。”顧盼兮回答的時候不免有些心虛，她雖然是天下第一神醫的高徒，但可連一點皮毛都不曾學過，“怎麼了？事先聲明，我可不懂藥理。”
“沒有要你懂，而是要你幫忙。鐵神醫既然是天下第一神醫，要他爲你專門調製一種獨門的長期毒藥，應該不難吧？”
“嗯……”顧盼兮手捏下巴，想了想，“應該可以，不過具體的，我還要親自問問老鐵確認。”
說完，顧盼兮就明白過來木綰綰爲什麼會有此一問了，一挑眉，奇道：“綰綰，你是打算？”
木綰綰點了點頭，“我想玫瑰你也猜到了。是，我決定暫時不殺這個禽獸不如的人渣了，但要用長期毒藥控制着他，讓他心甘情願地爲我們辦事。”
徐志傑聽到木綰綰要暫時放過自己，也是有些驚奇，忙道：“木小姐，你……”
“閉嘴！本小姐沒有批准你說話！”
徐志傑頓時悻悻然地住了嘴。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顧盼兮實在是感到驚喜，本來她都鐵了心，甘願冒損失徐志傑這個助力，以及被時問政責難的代價，要爲木綰綰報這個大仇了，實在是沒想到，木綰綰竟然會想出這麼一個一箭雙鵰的法子來。
顧盼兮不由得想，當初自己讓綰綰日後主事煙雨樓的事務，幫她組建江南情報據點的決定，實在是再正確不過了。
儘管顧盼兮認爲，徐志傑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但還是循例問了一句：“徐總兵，你對我們的這個決定，沒有什麼異議吧？畢竟在本夫人看來，應該沒有人會鐵了心要立即赴死吧？”
木綰綰兩眼瞪大，她倒想看看，徐志傑會做出何種抉擇。
徐志傑苦笑一聲，說道：“夫人，木小姐，在下自問沒有選擇的資格。無論是赴死，還是服下長期毒藥爲兩位賣命，對在下來說，都是能夠接受的結果。既然夫人和木小姐自有盤算，何不乾脆地爲在下做出決定呢？”
說着，徐志傑就轉過了頭去，看着木綰綰，說道：“捫心自問，面對服下長期毒藥這一掣肘，在下寧願去死！只是……只要是木小姐認爲在下還有利用價值，在下願意，服下毒藥，在餘生之中，都爲木小姐驅策。”
木綰綰一瞪眼，兩手環胸，怒道：“不是爲本小姐驅策，是爲玫瑰和非清驅策。你是故意這麼說挑撥離間的嗎？”
“在下不敢！實在是在下失言了。”
徐志傑慌忙單膝跪地，垂首道歉。
顧盼兮全程用“知心人”聽着徐志傑的心跳聲，知道他所言都並非虛言，想到一個堂堂江南總兵，竟然會在陰差陽錯之下，成爲了木綰綰一條忠犬，就不由得感嘆人生無常。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但無論如何，對顧盼兮來說，這總歸是一個如意的結果。對木綰綰的承諾，也算是兌現了。徐志傑，這個權勢滔天的江南總兵，也成爲了她和時非清可以委以重任的鐵桿。
這一次江南之行，實在是比她想象中，還要來得收穫巨大。
“既然如此，”顧盼兮將撕開的衣衫摟好，避免出門的時候，會因爲外在狼狽而惹人誤會，“我們三人就攜手出外吧。這件事，暫且當是解決了。還有一個未被解決的莫居奇，就在外頭等着我們去收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