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想去想外面的事情。
她每日守着餘嘉,與他說着說那些坊間趣事兒。
餘嘉拿出那本列遊記,翻到一頁,寫到乘船進去一片綠林仙境的事,“等我好了,就帶你去。”
林玉安不知道該說什麼,胸口一滯,笑着狠狠的點了點頭。
餘嘉看着她攤開手臂,林玉安嘴角甜甜的綻開一個笑容,乖巧的伏在他的胸膛。
餘嘉環抱着她,低聲輕輕的笑了兩聲。
“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這些日子,這個女人爲他做的一切,他怎麼會看不見,她的心慌,害怕,恐懼,都在他眼中,在他心裏。
林玉安感覺自己再也忍不住了,淚盈於睫,望着餘嘉消瘦到脫相的一張臉,淚水決堤而下,餘嘉只覺得心口驟然一疼,大掌覆上她的臉,輕輕的爲她擦拭眼淚。
“別哭,別哭,我看着心疼。”
林玉安像個孩子似的,“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的僞裝,沒有任何的顧慮,她就想在他懷裏哭一場。
門口守着的南雨和南風兩個不由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慌失措,隨即推門而入。
餘嘉正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她心裏委屈極了吧,這些日子,受了太多了搓磨,擔了太多的驚惶。
見屋裏沒有發生她們以爲的事情,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一起退了出去。
餘嘉一直輕輕的摩挲着她的頭,林玉安哭了一會兒,感覺這些日子堆積在心頭的焦慮和恐懼如同雨後初霽,都一掃而空了。
她看見餘嘉的那雙眸子,裏面倒映着她的樣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餘嘉見她不哭了,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了一包蜜餞出來,攤在手心。
“喏,這是獎勵。”
林玉安愕然,隨即破涕爲笑,“獎勵什麼,獎勵我哭了一場嗎”
餘嘉嘴角微微翹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嗯,獎勵小朋友不哭了。”
林玉安覺得餘嘉總是能有法子逗她開心,嬌嗔着拿了一塊烏梅含在嘴裏,問他:“你哪兒來的蜜餞,不是都被我收了起來嗎”
餘嘉故作神祕,擺了擺手,“天機不可泄露。”
事實上,就是他每日裏喝藥太苦了,林玉安每次往他嘴裏送一塊蜜餞之後就把蜜餞收了起來,藥太苦了,苦到嘴裏泛酸。
他這才讓魑風去買的。
他沒有告訴林玉安,就是怕她聽了又會傷心。
林玉安也沒有多問,廚房做了湯圓,“新年喫湯圓,圓圓滿滿又一年。”
或許是爲了讓這個吉祥話應正,餘嘉一口氣吃了六個,已然是不錯的胃口了。
自從生病之後,餘嘉的胃口大不如前,每日一碗雞肉粥,旁的就喫不進去了。
見他吃了這麼多,林玉安心裏高興,自己也吃了六個,喻意六六大順,逢凶化吉。
讓丫鬟收了碗下去,夫妻兩個坐在屋裏說悄悄話。
大年初二這天,上官弦和齊慕北又來了,這次兩個人都帶了禮物,從入口的山珍到身上穿的綾羅綢緞,出手大方。
尤其是上官弦,彷彿是爲了表揚林玉安上次幫他出頭的事,送的禮物很重。
君子之交淡如水,雖然他們還談不上什麼君子,可這樣重的禮,無功不受祿,她是不會手的,那壇酒卻有長長久久的意思,林玉安喜歡這個喻意。
兩個人前腳進了南園,後腳下人又來稟告,說有個少年人說是王妃的親弟弟,特來拜訪。
林玉安很久沒有林知才這小子的消息了,聽見他來了,頓時歡喜,忙吩咐人如今請了他進來,又讓廚房去做了兩桌席面。
上官弦就納悶兒了,這姐弟兩個關係還這麼好嗎,聽着人一來,就要做席面,他們兩個王爺在這兒都比不上一個林家小弟
林玉安並不理會上官弦心裏的小九九,讓人帶着兩人去餘嘉那兒。
林知纔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一身寒意,林玉安就嗔道:“出門也不穿一件厚些的斗篷,外面下着雪呢”
林知才笑着,仔細的打量了姐姐幾眼,有些不悅的道:“姐,你怎麼瘦了”
不瘦纔怪,這段日子可謂是茶飯不思,夙夜難寐,她自己都覺得走路有些輕飄飄的。
“沒有,我好着呢,誰整天胖着啊”怕他擔心,林玉安敷衍着說道。
林知才還有更重要的事告訴林玉安,當下就笑道:“姐,我有重要的事給你說。”
見他一副鄭重的模樣,林玉安就豎起耳朵聽,林知才這才歡喜的說道:“姐,我中了進士,如今進了翰林院了。”
進了翰林院,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可林玉安卻彷彿被重擊了似的,神色半晌也沒有回過來。
知哥兒才十七歲啊,進了翰林院
她差點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知哥兒卻道:“姐,以後你也是有靠山的人了,站出去腰桿兒都挺得筆直。”
聽着知哥兒的話,林玉安的視線有些模糊,這個傻小子,近一年了都沒有來府上看過她,明知道自己的姐夫是靖南王,也沒有想過靠這條路出仕。
她嘆了一口氣,心底驀地生出一種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心酸,甜蜜,酸楚五味陳雜。
那個小小的孩童彷彿還在昨日,可轉眼就成了面前這個俊朗英氣的少年郎。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知哥兒的腦袋,像是哄孩子一樣,“好,我就知道你不是庸碌之輩,你能有這番成績,也是你一分耕耘出來的,我啊讓人給你設宴去了。”
在林知才心裏,餘嘉對自己的姐姐就是不好,他想到在喜安莊聽見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姐夫可能不認的時候,就覺得恨不得把餘嘉提起來打一頓。
他一邊跟着林玉安往正房去,一邊問林玉安:“餘嘉呢”
話音有些尖銳,帶着濃濃的不悅,聽見他的稱呼,林玉安當下就沉了臉,秀拳捶了過去,“渾說什麼呢,要叫姐夫”
林知才怔愣,隨即道:“他就是個混蛋,我可不會喊他姐夫的。”
說到後面,聲音就低了下去,有些底氣不足的意味,林玉安偏頭直勾勾的盯着知哥兒,知哥兒原本還想裝作看不見,可最後還是弱弱的說了聲:“姐,我知道了,見了我會喊他姐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