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染和陳靜好出了病房，徑直就進了電梯，“盡染，林海當真是那樣和你說的嗎？”
“是。”林盡染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裏面沒有煙，她難受的時候就會想要抽一根。
很奇怪，明明她之前就不會，在顧雅楠面前的時候還是故作老道的。看來，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過多的去學習，可能她天生就有那個潛力。
林盡染想着，忍不住輕笑出聲，“表姐，你說這麼多年了，林天覆纔想到重新在做一次親子鑑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盡染，你別這樣。”
“表姐，我沒事。”林盡染巴掌大的小臉上是淡淡的嘲諷，“我只是突然覺得很累，我現在追查出我媽當初死亡的真相又怎麼樣。她人都死了，我就算讓林天覆後悔了又能怎麼樣。”
“難道林天覆後悔了，我就得回去認下他？難道他後悔了，我就能夠忘記過去的那些傷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原諒他？”
“笑話，天真。”
陳靜好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林盡染，只是從電梯光滑的鏡面裏面看到林盡染眼神裏面透露出的濃濃的失望和難過。
“盡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表姐，我的人生已經足夠糟糕了。假若顧雅楠當初的男朋友不是時慕瑾，而是其他人……”
林盡染若有所思，她其實不太去想假如的事情，事情發生後，她就會順着軌跡一點一點的走下去。
“全都是泡沫，只一剎那的花火，你所有的承諾，全部都太脆弱……”
來電鈴聲突然在電梯裏面響起，林盡染拿出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當着陳靜好的面接通。
“喂，時慕瑾。”
“周洋的父親找到了，就是當初和你母親有親近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林盡染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在開口的聲音已經有了細微的顫，“你們現在在哪兒。”
“你別急，雲醒已經等在醫院門口，你下樓他帶你過來。”
林盡染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直跳，她看着鏡面裏面自己臉色蒼白的自己，她一直以爲自己母親的死亡是單純的。
可是從時慕瑾給她分析查起來後，她才發現，很多事情都是撲朔迷濛的。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林盡染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
“盡染，你小心一點。”陳靜好從後面追出來，可林盡染的速度太快，她根本就沒追上。
雲醒站在一輛深色的奧迪前，林盡染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二話不說跑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
“馬上去找時慕瑾。”
雲醒板着一張殭屍臉點頭：“是。”
深色奧迪駛出醫院，上了主路後直接提速，林盡染沉着臉看着車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只覺得眼睛酸澀難忍。
車子開到時氏大樓，林盡染眯了眯眼睛，一直盯着車窗外讓她的眼睛愈發酸澀。
“時慕瑾把人帶到了時氏？”
“回二嫂的話，是。”
雲醒下車拉開車門，林盡染下車後朝着時氏大樓那四個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提步朝着大門走去。
乘坐電梯來到頂層，林盡染腳步有些邁不動，她深呼吸一口氣，還是快速的走到總裁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咚咚咚”
“進來。”
時慕瑾的嗓音依舊低沉好聽，林盡染推開門，就看到時慕瑾坐在老闆椅上，兩個男人坐在會客的沙發上。
一個年老，一個年輕，不過兩人的面容卻是出奇的相似，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過來。”
林盡染走到時慕瑾的身邊，她纔看清辦公桌後多加了一把椅子，她坐下，目光一眨一眨的盯着那兩個男人看。
時慕瑾把一疊照片推到她的面前，“當初林海嘴裏吐出來的照片和男人就是他。”
林盡染看向照片上，照片或許是因爲拍攝的時候早，所以照片上的陳心素和不遠處沙發上坐着的男人看起來都還年輕。
照片不知道是抓拍的還是無意拍的，陳心素和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是親近。
甚至有幾張，兩人還有了肢體接觸。
林盡染沒再繼續看那些照片，而是盯着那個男人，周洋坐的端端正正，倒是他父親周海生一臉拘謹和忐忑不安。
“周洋，你先和雲醒去走一下程序，讓雲醒給你說說合同什麼的。”時慕瑾招手叫過雲醒，雲醒會意的點頭。
周洋被雲醒帶出去，時慕瑾起身走到周海生對面坐下。
林盡染坐在原位置沒動，琥珀色的眸子
愈發深邃。
周海生目光接觸到那些照片，身子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工，從沒想過自己拿了錢拍幾張照片就會害死一個人。
周海生目光閃閃躲躲，嘴脣顫着，“我……我……我不知道。”
“周海生，周海棠。”時慕瑾繼續淡淡開口，“你們是兄妹？”
周海生神情一下驚恐起來，“不不不，不是。”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時慕瑾勾起嘴角，“這些照片背後，可是有什麼故事的吧！”
周海生身子哆嗦的更厲害了，他看着時慕瑾的眼神也變得驚恐起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照片……不知道爲什麼會有。”
周海生說話都不順暢了，林盡染站起身，快速走過來，“照片上的人是我媽媽，因爲這些照片，我媽媽和我父親感情破裂，自殺身亡。”
“你身上揹負着一條人命，怎麼還可以活的那麼逍遙自在，你難道晚上都不會做噩夢，夢到我母親來找你償命嗎？”
林盡染眼睛赤紅，她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裏面擠出來。
“你敢說，我母親死亡跟你沒關係嗎？”
“如果你不說，你還有一個兒子，你不爲你自己想，也該爲自己的兒子想想吧！”
“我母親是怎麼死的，我以爲，我會這麼放過你兒子嗎？”林盡染每一個字都透着濃濃的恨意，大有他不說，她絕對會殺了周洋的肯定。
周海生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他眼睛紅了，整個身體不停的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造成這麼大的後果，我如果知道，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去拍這樣的照片的。”
周海生哭出聲，“我以爲，只是單純的拍拍照片，我沒想過，會出人命的。”
“這些年我一直很內疚，我連c城都不敢回，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敢見。我天天做噩夢，這麼多年，我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
周海生痛哭流涕，一直壓到心裏的祕密一旦開口，一直壓到心裏的巨石彷彿一下落了下來。在往下說，周海生的情緒就要平靜了許多。
“我和陳女士其實不認識，就是有人安排好，讓我在哪兒和她見面，然後故意給她水裏下了點藥。她頭疼身體也不舒服，我就攙扶了一下她。”
“拍照的人是事先安排好的，我只是按照對方的要求，找了角度故意做了些親近的動作，然後把人送進酒店休息。”
“照片拍好後，我就拿了一筆錢，本來我是要在c城繼續生活的。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陳女士就出事了。”
“我害怕，特別怕，然後我就逃了，逃的遠遠的，一輩子都沒敢回來。”
“啪”時慕瑾手裏的咖啡杯重重放在茶几上，“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繼續撒謊是嗎？”
時慕瑾面上佈滿了一層寒霜，眼底一片冰冷，他拿起一旁的手機，按下了雲醒的電話。
“雲醒。”
“是，總裁。”
總裁辦公室的大屏幕上，一下切換出一副畫面，畫面上是周洋呆在一間屋子裏面，周圍圍着一羣保鏢。
時慕瑾冷冰冰的嗓音繼續響起，“你不說，我就讓這羣保鏢每人往他身上招呼一拳一腳。你什麼時候說，我什麼時候停。”
“一”
“二”
“三”
三一落下，大屏幕裏面的保鏢集體上前，拳頭揚起朝着周洋身上落下。
“啪”大屏幕在此時被切斷，周海生看着黑屏下去的大屏幕，跪着撲通撲通的磕起了頭。
“不要，不要打我兒子，我說，我說。”
話還未完，他就放聲大哭，“我說，我都說。”
時慕瑾拿出一個打火機玩着，“啪嗒”一聲，幽藍色的火苗就躥了出來。
他“啪嗒”一聲合上，按下了打火機上的某個小按鈕。
周海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慢慢的開口。
“我說了，你們可以放過我兒子嗎？還有，我做下的事情，別讓我兒子知道好嗎？我想給他留下一個好父親好爸爸的形象。”
周海生懇求的看着時慕瑾和林盡染，“林小姐，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母親，我願意用自己的下半生去贖罪，只求你們不要把我兒子牽扯進來好嗎？”
“事情是我一個人做的，我願意一個人承擔。我兒子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時慕瑾詢問的看向林盡染，林盡染深呼吸一口氣，才輕輕的點頭。
“好，我們答應你，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