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致命邂逅 >第2章 終於赴約
    這巨大的城市,她一個下午跑了個來回,只是跟周小山吃了一頓牛肉麪。

    星期日下雨。

    秦斌早上起來給領導同事兄弟同學打了一圈電話報平安,佳寧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咬指甲。他收了線,過去把她的手拔下來:“你幹什麼啊?煩什麼呢?”

    她說:“咱們別在家裏呆着,喫飯去吧?”

    他說:“下雨呢。”

    “走吧。”

    二人在離家不遠的馬克西姆喫西餐,裘佳寧心不在焉,味如嚼蠟,不時向外看看,這雨好像越下越粘,壞心眼兒的不肯停下來。她勸慰自己說,這可不是她誠心爽約,老天爺不給面子。

    秦斌碰到了熟人,帶她上去打招呼,對方也是年輕的一對兒,聽說他們要結婚了,湊到一桌來探討不如年底一起出去旅行的事兒。秦斌的提議是,就去西藏,坐新開的火車去,有趣有意義。佳寧在看手機。

    “你是不是有事兒啊?”秦斌說。

    她腦袋裏面轉的飛快,擡頭張嘴就是句謊話:“我一直覺得實驗室裏有東西沒放好。”

    “那你快去看看吧。”

    “你等會兒自己回家?”

    “沒問題。快去吧。”

    她傘也沒打就跑出去。雨天裏開車,從城東上二環繞到城西,在學校的大門口按了下喇叭就穿過去,擦着學生的衣角一路狂飆,被減速坡顛的腰生疼,直走到上次來過的周小山的宿舍下面,“嘎”的一下狠剎住車子。

    她在鏡子裏看看自己,面紅耳赤頭髮亂,這一路像是撒腿跑過來的一樣。

    有點鄙視。

    要麼昨天就不應該說話不算,要麼今天就應該徹底不來,眼下都是下午了,要帶他去哪裏參觀呢?本校校園還是旁邊的頤和園?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她覺得自己有點亂。

    吸了一支菸之後,她給他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佳寧向上看一看,他的窗子開着,楊樹的一根大枝椏探到房間的裏面去。

    佳寧又等了一會兒,下了車上樓去找他。

    樓裏面人不多,星期日,學生們打工的,學習的,約會的,也都各有安排。走廊裏成片懸掛着男生的衣服,鞋子,汗味,體息,肥皂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亂七八糟的。

    周小山的房間開着門,她過去之前先咳嗽了一聲,然後一進去,佳寧便愣住了。

    小山不在,一個女孩坐在房間裏。

    女孩年齡不大,巴掌臉孔,大眼睛,嘴巴又小又厚實,肌膚是麥色的,她穿着白色細吊帶和牛仔褲,胳膊肌肉結實,線條美好,肩膀上的三角形黑色的紋身很搶眼。

    這是個漂亮姑娘,臉型凸凹有致,像外國人,馬來人。眼光裏也像是有南亞的豔陽,看着佳寧,放肆得有點跋扈。

    “周小山呢?這不是他的房間嗎?”佳寧朗聲問,直截了當,正氣凜然。

    “是他的房間。”女孩說,“他馬上回來。”

    她坐在椅子上轉了半圈,還盯着佳寧看,穿着牛仔褲的長腿交疊着,黑色的尖頭皮靴子,腳尖向前。

    佳寧想,漂亮是漂亮,可是,一身衣服,從背心穿到靴子,從夏天穿到冬天,要是她妹妹,她得教教她怎麼配衣服又好看又舒適纔行,免得自己上冷下熱的遭罪。

    她走過去,伸手抻了另一張椅子坐,問那洛麗:“你是誰啊?”

    “你先說。”

    “我是他老師。”

    話音未落,周小山就從外面進來了,手裏拿着鐵盆和毛巾,頭髮溼漉漉的,剛洗過的樣子。

    他看看她們,女孩把疊着的雙腿放下了,慢慢坐直身子。

    他沒有打算將二者介紹給對方,對那女孩說:“你先走吧。”

    佳寧給她面子不去看她,從口袋裏拿出來手機擺弄,餘光看見尖頭的黑皮靴子離開,走到小山前面的時候,頓一頓,心懷不甘,無可奈何。

    那女孩走了。她還是在擺弄自己的手機。看見周小山穿的腳走過來,走到自己身邊。

    她坐着,他站着,有年輕男人溫熱的氣息,漸漸在頭上接近了,他分明是彎下身來,她不敢擡頭。

    她嗅到他洗髮水的味道。

    她在亂摁手機上的按鍵。

    她聽見他說:“你吸菸了?”

    她在侷促之中擡起頭來,正對他嵌在白玉般臉上的眼睛:“沒有。”

    他說:“說謊。”

    離得太近了,氣息拂面,她不能反應,無法作答,只覺得陷在他墨潭似的一雙眼裏。

    好在窗是開着的,有冷風吹來,夾着點雨星,落到她臉上,緩緩鎮靜住:“說什麼呢?我吸菸不吸菸的關你什麼事兒啊到底。”

    佳寧向後仰着身子站起來,走到窗戶邊上,臉向着外面:“你看,我是守信用的,今天下雨我還是來了,不過,你說這樣,咱們能去哪裏呢?頤和園你也是去過的吧?沒什麼意思,對不對?”

    身後面的周小山說:“那就去喫飯吧,我們去喫蘭州牛肉麪。”

    她看看手錶:“現在是,四點鐘。”

    “我餓。”

    她在離學校不遠的小館子裏坐在他的對面,看着他吃麪條的時候想:這個人怎麼總是能把對別人過分的要求說的那樣理直氣壯呢?

    “你不喫?”周小山說。

    “我喫過了。”她手裏翻《故事會》。

    學校附近的小飯店因爲要與在地點位置上佔優勢的食堂競爭,食物的味道通常都是極佳的。數年前佳寧還在北華唸書的時候,是牛肉麪的常客,現在餘光看着周小山喫的香噴噴的,那牛肉湯的香味又一再的往她的鼻子裏面鑽,就有點受不了,明知故問老闆:“有沒有小碗的?”

    答曰:“沒有。一律五元。”

    佳寧還做姿態:“這我也吃不了啊,行了,您先給我做一碗吧。”

    他嘴角一牽,像在笑。

    佳寧的那一碗上來,她喫着喫着就喫完了,自己心裏覈計:這還了得了?中午吃了那樣大的一個牛排和提拉米蘇的。

    拿了錢出來要付,小山說:“我都付過了。”

    “那怎麼行?我請你。”

    “爲什麼一定要你請我?”小山說。

    “我是你老師。”

    他沒作聲。

    她之後知道,這是他最習慣說“不”的方式。

    從小餐館裏出來,雨已經停了,有晚霞,淺淺的橘色,懸在空中。空氣被洗乾淨了,深呼吸,潤到人的心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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