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羣魔的盛宴 >第一百零一章 哥哥(二)
    夜色籠罩,相府後院,人影從牆上翻下。

    視線的對面,火燭的光在書房亮着,他推開門走進去。蔡京此時也並未睡下,見對方進來的剎那,身子傾了傾想要上前,但隨後又不着痕跡的繼續坐着,神色恢復淡定。

    “得手了?”

    金毒異點點頭,不過老人細微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裏,綢布背後的臉孔,嘴角微微上翹,動作間,那隻古樸的木盒被從胸口拿出,“蔡相要的是這個吧。”

    手伸出去,腳卻沒有邁動分毫的意思。

    老人臉色沉了下去,燭火燃燒的同時,臉上又浮起笑容,點頭起身,“事情順利做下來,老夫心裏甚是欣喜,你要什麼就說吧。”

    “蔡相應該知道的。”金毒異拱拱手,將木盒輕放在書桌上。

    “老夫會考慮的,畢竟禁軍將領補缺,不在老夫管轄內,只能幫你活動活動。”老人拿過木盒仔細的檢查一番,確實是自己拿出去的那個後,心裏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這事到此爲止,你沒拿過任何東西,老夫也沒拿出過任何東西,你清楚了?”

    火星在燭臺上搖晃,書房裏平靜的對話,倆人的身影剪影在窗戶紙上,人心不同的,所思不同,充滿了利益的味道。

    綢布後面,潰爛的臉露出笑容,隨即點頭,“這個自然。”

    不久之後,金毒異離開。

    蔡京端坐在木椅上,向後靠了靠,有老僕過來將加了炭火的小爐放在他腳邊,“主人,該休息了,這開春天氣潮溼,對主人腿腳不好。”

    “嗯...不是老夫不想休息....算了,說與你聽,其中內情你也不會懂的。”

    木椅上,老人靠着椅背感受炭爐冒出的溫熱,心中卻細細想着木盒,以及皇帝趙吉陡然中毒身亡的事情,猶如一張巨大的、黑暗的亂潮,在他心裏浮起。

    “到底哪兒不對.....”

    ...........

    慈明宮,曹震淳抱着一摞奏摺過來,如今皇帝大行後,新皇未決的情況下,上的摺子中,大抵是一些關於新皇人選,登基之類的事,當中不乏慷慨陳詞的將小皇子繼位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做出預先的判斷和認定......

    推門的一瞬,他便看到身着白色碎花宮袍的雨化恬伺候在桌子旁邊,然後一堆之前拿過來的奏摺被推翻。

    嘩啦——

    掉落紅色毛毯上,鋪延開去。

    “這幫文臣....真是夠了!”太后尚虞氣的渾身顫抖,“我兒在世,一個個裝的忠心體國,一口一個聖人,如今我兒一走,就變着臉來欺負孤兒寡母,真是一羣狼心狗肺的東西。”

    桌旁的白色身影走到階下,躬身將地上的奏摺一一撿起的同時,曹震淳抱着另一堆奏摺過來,輕輕放在桌上。尚虞看也不看一眼,坐回到精雕細琢的木椅上,“把它們拿走——本宮不想看!”

    曹震淳猶豫片刻,終究選擇不開口,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況且計已定下,此時多嘴反而可能壞事,放下的奏摺又被他拿起,告了一聲罪,轉身便要離開。

    “把這些東西都留下吧。”

    門陡然被打開,鄭婉的身影被簇擁着走進來,她揮揮手,身後的內宦退去了門外,又對要出門的曹震淳吩咐了一句。

    “是。”老宦官低下頭,回去把奏摺重新放到桌上,才離開。

    那邊,身影邁動,垂地搖裙,蓮步款款過去,髮髻上的哀花一矮,身子朝金階上的夫人福了一禮,“婉兒拜見母后。”

    “奕兒睡下了?”

    婦人從椅上起來,走過去將皇后扶起,雙目微紅望着對方,“今日朝堂上,真是難爲你了,說出那番話,我知你是不得已的,現在想想那晚不正是應了那白寧的話嗎,這朝堂上就沒一個忠臣,都想着自個兒呢。”

    橘黃的視線中,皇后的身影低了低頭,朝火光看去,眸子禮映着火焰的倒影,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沉默了一會兒,“母后,朝堂上那番話是婉兒心有所發的,那些人的嘴臉,是看夠了,奕兒坐不坐上皇位,那是我趙家的事,一幫子外人湊什麼熱鬧,婉兒今日算是想明白了,爲什麼他們不敢去招惹那東廠白寧?偏偏揪着我們孤兒寡母不放?”

    話語略頓了頓,她眼睛一眯,“人吶...都是喜歡欺軟怕硬,他們不去招惹白寧,是因爲怕對方一刀殺了他們......”

    站在那邊的尚虞雖然點了點頭,但目光卻是有些擔憂的看着對方,似乎意識到曾經溫婉的女子變得有些陌生。

    “婉兒不必在意他們....讓他們說去好了,白寧他不會讓蔡京那幫人得逞的,咱們坐山觀虎鬥就是了,畢竟他還是奕兒的舅舅。”

    “舅舅?”皇后噗呲的冷笑出聲,“他是擔心奕兒得不到皇位,別人會拿他的東廠開刀呢,這樣的人母后怎麼能認爲他是好心?”

    “那婉兒心裏有接下來的打算嗎?”尚虞難堪的笑了笑,目光復雜又帶着慈祥。

    “如今只能先依靠白寧了,不管他想怎樣,他首先是宦官也是奕兒的舅舅,不可能奪皇位的,只要奕兒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一切再慢慢的來....從頭計議也行的。”

    這書房裏陡然安靜了下去,就連雨化恬也被打發離開了。

    就倆人,一人背向一人的沉默下來。

    不久,倆人的目光望在一起,鄭婉撇開話題又聊了家常,便告辭離去,夜風在宮宇間肆虐,各個檐下的燈籠彤紅交織人的身影,成爲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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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垂拱殿。

    昨日懸而未決的事情,又舊事重提,而且迫在眉睫。

    “本宮仍舊堅持皇子趙奕爲新帝,無論你們是否同意,他都是陛下的骨血,也是皇位唯一繼承人。”

    珠簾左側,尚虞的聲音帶着不予質疑的威壓。

    “太后三思啊!”羣臣齊齊跪了下來。

    文臣首位的蔡京衝童貫點點頭,那邊,身影嘆口氣,也站了出來,連帶着他身後的武臣一個個跟着魚貫而出,跪在朝堂上。

    “太后,奴婢以爲蔡相所言確有道理,國家危難,不易以幼皇登基,武朝家國或許能等上一年半載,但等不了十多年啊,還請太后三思。”

    右側珠簾的身影動了動,想要起身據理力爭,但隨後她又坐了回去,塗抹胭脂的脣微翹浮出笑意。

    外面,傳來小黃門的高呼:“東廠白提督求見——”

    “喧!”鄭婉深吸一口氣,聲音隨着氣一起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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