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得到片刻的休息。
南林坡、閔家村、朱家坪……
孟紹原滿不停蹄。
一個接着一個的間諜被他找到。
戰爭的腳步正在飛快的逼近石牌。
孟紹原必須在開戰前，找到最後一個間諜！
這是他的工作！
他不是一個能征慣戰的士兵。
他是一個優秀的特工。
這是一個優秀特工應該做的事情。
這是他的職責！
“砰”！
孟紹原親手處決了一個剛抓到的間諜。
他把手槍還給了李之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結束了。”
結束了！
今天，是1943年5月25日。
就在幾天前，5月21日，號稱“從無敗績”的日軍第三師團渡過清江，開始由南向北大舉進攻。
日軍第三十九師團渡過長江由北向西南進攻殷家渡一帶。
日軍第三師團一路打入宜昌縣內，之後向我軍第十一師陣地發起進攻。
同時側翼的第十八師也遭受到敵軍的正面進攻。
至此，石牌保衛戰正式打響，十八軍將士以血肉之軀在石牌奏響了守衛國土的戰歌！
遠處，已經可以聽到槍炮聲了。
李之峯也坐到了他的身邊：“易鳴彥、蘇俊文的電報都到了，他們基本肅清流竄到我防區境內的日軍小分隊，他們正在石牌等待命令。”
“這幫王八蛋，等待命令？”
孟紹原忍不住笑了：“他們在石牌等待我屁的命令，他們是在等着打仗呢！”
“就是就是。”李之峯隨聲符合：“他們那點小心思哪裏能夠瞞得過長官您？我說老闆，你先回去吧，我去石牌，把這些王八蛋都給抓回來！”
“你？他媽的你去了能回來，還想把我支開？”
孟紹原一瞪眼睛：“他們那點小心思？難道你的那點小心思能瞞過我？”
李之峯“嘿嘿”的笑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錯過了不得懊悔一輩子啊！”
“李之峯，我們軍統的，是特工，不是用來衝鋒陷陣的！”
“是，長官，我錯了。”
“可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誰要是錯過了誰就是他媽的烏龜王八蛋！”
孟紹原卻忽然話鋒一轉：“保衛石牌，保衛國門，保衛最後防線。我等軍人，親身經歷，血灑國土，何其幸哉！”
“衝動，衝動。”李之峯連聲說道：“戴老闆那裏怎麼交代？”
“實話實說啊，還要隱瞞什麼？”孟紹原緩緩說道：“給戴老闆發電，石牌周邊，還有日軍殘餘部隊活動，職部將繼續清繳。”
李之峯咧嘴笑了：“毛主任怎麼辦？”
毛主任？
毛人鳳？
孟紹原也笑了。
自己這幾天太忙了，都把他給忘了。
毛人鳳是跟着蘇俊文行動的。
他什麼時候喫過這種苦？
“我這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該放他回去了。”孟紹原想了一下：“走，咱們去石牌，見見毛大主任去！”
……
1943年5月25日。
日軍集中整整兩個師團和一個旅團向國軍第八十六軍第十三師陣地發起攻擊。
這一次，日軍採取大兵團迂迴與正面強攻相結合的戰術，企圖強行搶佔登陸灘頭陣地。
這天霞光滿天，風和日麗。
胡璉在石牌的獵獵江風中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成功或者成仁，再沒有別的選擇。
他只能孤軍奮戰，已無別人可以依靠。
在他之前，國軍的各支部隊已經竭盡全力，仍然沒有阻擋住日軍瘋狂而殘暴的腳步。
而他，則是最後一關。日軍要佔領石牌，進逼重慶，除非從他的屍骨上踏過去。
中午，胡璉依照古例，沐浴更衣，祭拜山神，對天盟誓。
他換上嶄新的軍服，帶着師部全體人員，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鳳凰山。
這天，孟紹原及時的趕到了石牌，及時的登上了鳳凰山！
他親眼見證了這一幕。
中午12時，烈日當頭。
胡璉帶着所有人員跪倒在山巔，跪倒在蒼天之下，跪拜在列祖列宗的靈位之前。胡璉朗聲祭天盟誓：
“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十一師師長鬍璉，謹以至誠昭告山川神靈：
我今率堂堂之師，保衛我祖宗艱苦經營遺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順，鬼伏神飲，決心至堅，誓死不渝。
漢賊不兩立，古有明訓，華夷須嚴辨，春秋存義，生爲軍人，死爲軍魂。後人視今，亦猶今人之視昔，吾何惴焉！
今賊來犯，決予痛殲，力盡，以身殉之。然吾堅信蒼蒼者天，必佑忠誠，吾人於血戰之際，勝利即在握。此誓，大中華民國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七日正午。”
“生爲軍人，死爲軍魂！”
“生爲軍人，死爲軍魂！”
身後，是整齊劃一的呼喚！
孟紹原，見到了！
他來過，他見證！
腳下的這片土地，乃祖宗披荊斬棘歷盡艱辛而留給我們的，任何人也不能從我們的手中奪走。
我們捍衛自己的土地，天經地義，名正言順，列祖列宗的神靈會保佑我們痛殲頑敵，保衛家園。
孟紹原高呼着口號，心裏，默默的想着。
千鈞重擔，千鈞一髮，胡璉和八千子弟兵的肩膀，承擔起了中華民族的命運。
他們要用血肉之軀，阻擋敵人的槍林彈雨，庇護風雨飄搖多災多難的中華民族，讓這個在戰火中飽受摧殘的民族，免於萬劫不復，免於亡國滅種。
……
“毛主任，得罪了。”
孟紹原看着狼狽不堪的毛人鳳：“我這氣也出了，你回去吧。”
“你呢？”
毛人鳳一怔：“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日特尚未清除，兄弟還有事做。”
“孟老弟！我的紹原老弟啊。”
毛人鳳一下急了：“你整我也整夠了，趕緊的跟我回去，別耍小性子了。你是軍統的，不是當兵打仗的啊！”
“我真的還有事要做。”孟紹原竟然擁抱了一下毛人鳳：“毛主任，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毛人鳳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戴老闆看不到你，問起你，我該怎麼回答啊！”
孟紹原沉默了一下，說道：
“你回去後戴老闆要問起來，幫我回答，生爲軍人，死爲軍魂！”
生爲軍人，死爲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