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都有窗簾擋着。
當車子停穩的時候,才發現這是新街口附近啊。
一幢小樓,很老舊了,可門口卻站着幾個放哨的。
那兩個緝私隊的,一路上都很客氣,到了目的地,還率先下車,打開車門:
“請。”
也沒有人盤問他。
孟紹原就這麼直接走了進去。
有個傭人樣的,給他上了茶,便不再管他了。
過了一會,二樓響起了腳步聲,孟紹原立刻站了起來。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都不到,戴着圓框眼鏡,氣質儒雅的人從二樓緩緩走下。
孟紹原立刻恭恭敬敬地說道:“宋先生!”
宋子文!
宋子文反而一怔:“你見過我?”
“沒有,宋先生。”
孟紹原可是有些口是心非了。
之前在網上不知道看過多少他的照片,此時看了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你怎麼知道是我?”宋子文有些好奇。
“很簡單。”孟紹原早就想好應該怎麼說了:“孟紹原偶爾救了唐度錦一次,想來他已經告訴你了。那兩個帶我來這裏的,自稱是緝私隊的,稅警緝私隊,除了宋先生還有誰能夠調動的了?”
“怪不得小唐一直在我面前說你很聰明。坐吧,坐吧。”
宋子文讓孟紹原坐了下來,傭人上了咖啡又很快離開。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紹原啊,這次請你來,是特意謝謝你的。要是小唐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向腴臚交代了。不光如此,你還給了他那麼大的一個功勞啊……”
這事是絕對瞞不過宋子文的。
孟紹原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
“你這樣幫小唐,就是爲了討好我嗎?”宋子文忽然問道。
呃。
尷尬了。
孟紹原可不就是這樣想法?但問題是被人當面說了出來……
慢着。
剛纔宋子文問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那就是說他沒有任何惡意。
“是的,宋先生。”孟紹原決定賭一次:“當我知道了唐度錦的身份,所以決定幫他。如果能夠得到宋先生的青睞,對我將來做事也是大有好處的。”
他回答的坦坦蕩蕩。
嗯,誠實。
宋子文覺得很滿意。
在他看來,做人最重要的品質就是誠實。
天知道了。
居然有人認爲孟紹原是個誠實的人。
“可是,我已經辭去了政府的所有職務。”宋子文緩緩說道:“現在擔任的,只有中國銀行董事長。已經幫不到你什麼了。而且我和委員長在諸多方面都有爭執,只怕我想幫你,反而會適得其反啊。”
您客氣。
您這財政部長和行政院副院長的確是不當了,可你依舊大權在握,是中國的第一財神爺。
幣制改革這些事情,沒有你的點頭,誰能拍板?
可這些話也不能當面說出來。
要繞着說。
孟紹原很坦然的回答道:“患難見真情,板蕩識忠誠。宋先生雖然不在政府當官了,但你提出的那些經濟改革,紹原一一都看過,欽佩得很。要想把中國經濟搞好,離開了您那是絕對不行的。”
面前的這個孟紹原只是一個小小特務,他能夠知道高層的什麼事情?
他又焉能知道自己在國民政府裏,依舊可以呼風喚雨?
他更加不會知道,委員長雖然和他鬧矛盾,甚至拍桌子對罵,可是在經濟發展和幣制改革的時候,還是會恭恭敬敬的請自己去,徵求自己意見。
好一句“患難見真情,板蕩識忠誠”。
這話從一個小特務的嘴裏說出來,難得啊。
宋子文考慮的一點也沒有錯。
任何正常人都會這麼考慮的。
但他卻根本不知道一件事:
孟紹原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
這個時代現在會發生什麼事,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孟紹原全都瞭如指掌。
誰的地位如何,誰能夠呼風喚雨,他的心裏和明鏡似的。
宋子文想起,自己爲這個國家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可是辭職的時候,委員長卻根本不加挽留,忍不住說了一句:
“a andle lights others and on itself。”
“是啊。”孟紹原嘆息了一聲:“蠟燭照亮別人,卻毀滅了自己。”
宋子文大是驚訝:“你懂英文?”
“是的,宋先生。”
“什麼程度?”
“交流方面沒有任何問題。”
頓時,宋子文對孟紹原刮目相看起來。
一個小小的特務,那麼有見識,而且還能熟練的掌握英文?
以前怎麼沒發現戴笠手下有這樣出色的人才?
“你的英語在哪學的?”
在他面前,可不能說自己在美國留學的,孟紹原硬着頭皮說道:“以前,家父幫紹原請了一個美國老師,都是他教的……據說這人還是個經濟專家。”
這句話,可是他故意這麼說的。
必須要讓宋子文重視自己,而且非常重視自己。
宋子文對孟紹原的興趣被完全調起來了:“那你和我說說中美兩國的經濟。”
孟紹原就等着你問這句話呢:“紹原愚鈍,胡言亂語幾句。從民國十八年開始,美國經濟崩潰,其實,在二十年代已經存在着被人忽視或漠視的若干不利於經濟發展的趨向。
而農業一直沒有從戰後蕭條中完全恢復過來,農民在這個時期始終貧困。
此外,所謂工業部門工資水平較高,其中不少是假象。在這十年內,新機器的應用把大批工人排擠掉了……
這一蕭條,一下便是數年之久……”
他把自己從書本上看來的那些知識,侃侃而談。
什麼美國雖然進入經濟蕭條期,但其國內工業能力強大,很快就能擺脫,重新振作云云。
宋子文心裏連聲稱奇。
一個特務,居然對美國的經濟如此瞭解?
“而反觀我國這幾年,則正在進入一個黃金期。”孟紹原話鋒一轉:“在這幾年之中,我國工業成長率平均高達9,創下第一次經濟奇蹟。
同時交通事業的發展尤爲蓬勃,除電訊、郵政快速成長外,鐵路修建達2萬餘公里,公路增開了8萬多公里,民航空運在這十年間開闢了12條航線,長1萬5千多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