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都是泥土,面色蒼白,狼狽不堪。
“戴先生,我錯啦。”一進來,孟紹原有氣無力,一張嘴說話,又“呸”了一聲,急忙解釋:
“戴先生,我可不是呸您,我這嘴裏全是土啊。”
戴笠心裏有些惱怒。
這些部下一點都不會辦事,本來就是嚇唬一下這個無法無天的東西,可他們怎麼弄的那麼狠啊?
要是孟紹原腦子不好使,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收場了。
“你這個混賬狗東西!”戴笠看起來怒氣未消:“把家法視若兒戲,屢次違反,你好歹也是一個堂堂的科級幹部,怎麼會如此無法無天?”
孟紹原心裏那叫一個懊悔。
當然,不是因爲什麼違反家法而懊悔。
這件事情帶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人別那麼老實,別什麼實話都說。
要不然這就是下場啊。
差點被活埋了啊!
戴笠又誤會了。
孟紹原這樣子,他還以爲這傢伙真的在後悔反思了。
“聽說,你要爲自己贖身?”戴笠緩緩問道。
“戴先生,您倒是先把我給鬆綁啊。”孟紹原在那哀求:“這綁着不舒服啊。”
戴笠使了個眼色,高平超趕緊給他鬆了綁,然後很自覺的出去,還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
人家戴先生和孟紹原是自己人,有悄悄話要說,自己可不方便待在這裏。
孟紹原活動了一下,胳膊都快僵了:“戴先生,您不就是想勒索我嗎?”
“你說什麼?我勒索你?”
“哎喲喂,戴先生,我這也是倒黴催的,好好的來什麼武漢?這給您抓到了一個藉口,您還不得從我身上刮一筆?您又不是沒做過這事。”
“孟紹原。”戴笠猛的一拍辦公桌:“你是不是真的狂妄到了這個地步,當我真的不敢殺你?”
孟紹原毫不畏懼:“三十萬,大洋!”
“混賬東西,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
“四十萬。”
“豈有此理!”
“五十萬,戴先生,可不能再多了,五十萬大洋啊,差不多要接近二十萬美金了!”
“嗯,態度還是端正的。”
戴笠的口氣一下子就緩和下來了:“日本人懸賞五百萬日元買你的腦袋,這五百萬換算成美元的話……”
“戴先生,我真沒那麼多錢。”孟紹原這纔是被嚇壞了,你心黑,不能黑到這個地步吧:“老唐前段時候,從我這裏帶走了一大筆錢,您總不能真當我是財神爺吧?”
“老唐是你叫的?沒大沒小。”戴笠就覺得奇怪,自己一向在部下面前威嚴,怎麼就弄到這個一個潑皮無賴的部下:“你一出手就給了唐縱八萬美金,到了我這裏,和我討價還價?孟紹原,你究竟是唐縱的部下,還是我的部下?再加點。”
“還加啊?加不了!”孟紹原死死咬定:“真沒錢了,打死也沒錢了。”
“紹原啊。”戴笠忽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全國臨時代表大會召開在即,我軍統責任重大,再加上軍統改組,處處都需要錢啊。”
“戴先生。”孟紹原更是情深義重:“您上次就那麼深情的和我說,結果我一感動,錢包裏癟了一大塊,這次沒錢,再多一塊都沒有,您再逼我,要不然,您還是把我活埋了吧。”
戴笠被迫只能拿出殺手鐗了:“成,五十萬就五十萬。這五十萬,是購買你的狗命的。孟紹原,我本來是想提拔你當行動科科長,但是不斷觸犯家法,這科長就算了。”
切,算了就算了。
當個副科長一樣逍遙自在,你戴先生這是勾引誘惑我?我只要一接口,又是一大筆的錢啊。
看到孟紹原默不作聲,戴笠恨得牙癢癢的:“孟紹原,你狗命可保,可我要把你一擼到底,讓你從一個底層小特務做起!”
狗急跳牆,圖窮匕首現……
孟紹原的肚子裏冒出了一大堆的詞彙……
當個小特務就當個小特務。
反正總之一句話:
錢,不能再多了。
這五十萬大洋的買命錢拿出去,孟紹原都心疼着呢。
“好,好,你不信是不是?”戴笠一聲冷笑:“孟紹原!”
“到!”
“免去你的一切職務,上海特別辦公室工作暫時交給吳靜怡負責,你就給我留在武漢,當一個基層特務!”
“是!”
他媽的,倒黴啊。
來武漢一趟,五十萬大洋沒了,還他媽的從副科長變成了一個小特務!
戴笠拿起電話:“毛人鳳,給我進來一趟。”
片刻功夫,戴笠祕書毛人鳳急匆匆走了進來:“戴先生。”
“這個人。”戴笠一指孟紹原:“派到你的手下,什麼雜活髒活,你看着給他安排。”
“啊?”毛人鳳蒙圈了。
這人是誰?
孟紹原!
戴先生的頭號愛將,大名鼎鼎的孟紹原啊!
這怎麼派到自己手下,當起勤雜工了?
“戴先生,這個是不是再……”
“怎麼?”戴笠板起了臉:“你也準備抗命嗎?”
“不敢,不敢。”毛人鳳趕緊說道。
戴笠不耐煩的一揮手:“滾,滾!”
孟紹原和毛人鳳剛想離開,戴笠猛的想起什麼:“回來。”
“還有什麼事,戴先生?”
“孟紹原,開支票,五十萬大洋,趕緊的。”
我靠。
這戴先生心黑起來,比自己黑的多了啊。
……
“毛祕書,你說,我該做點什麼?”
一出去,孟紹原立刻說道:“有什麼活,你吩咐,我什麼都能做,挑水做飯,打掃衛生。”
“哎喲,紹原啊,你就別和我玩這套了。”毛人鳳一臉苦笑:“你這是怎麼招惹到戴先生了啊?又是要活埋你,又是把你一擼到底的?”
這不是倒黴唄。
也不全是倒黴,戴笠這是敲詐勒索不成,故意打擊報復啊。
面前的這個毛人鳳,給人的印象永遠是非常忠厚老成,而且逢人帶笑,是個有名的笑面虎。
戴笠認爲此人是菩薩心腸,不是大丈夫,不能成大器。
毛人鳳這個人,不是黃埔軍校出身,不是軍統初創時的成員,外勤沒有當過站長,內勤沒有當過處長,能夠一步步的爬上去,一是靠的和戴笠是同學兼同鄉,而是這人極其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