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從基督山伯爵談到了歐洲中世紀,又從中世紀談到了文藝復興時期。
似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喬布里娜聽的津津有味。
甚至可以說完全入迷了。
聊天是一種人際交往的常態,也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有的人只會固定死板的聊着重複的話題,可有的人能夠把聊天變得藝術化。
不管聊多少時候,都不帶重複的。
而孟紹原毫無疑問就是這一類人。
喬布里娜甚至覺得,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用幾天的時間和自己說一部人類進化史。
她在意大利是有名的名媛,認識許多人,但男人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恭維她的美麗,或是炫耀自己的財富和權力。
女人呢?談論的無非就是今年的新款,或者某個寡婦勾搭上了某某。
然後在這裏的感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個了不起的中國人啊。(注1)
……
兩輛轎車聽在馬路對面。
“亨倫米行”。
亨倫米行掌櫃的,胡充發,三十八歲。
真實名字:大江田昌。
老資格的日本特務。
1933年在上海開設“亨倫米行”,以米行爲掩護,隸屬於“櫻花會”,後被日本陸軍特務機關所收編。
1938年,其身份暴露。
軍統幾次想要拔掉這個點,但因大江田昌爲人謹慎,米行武器配備齊全,再加上該米行靠近格蘭路捕房,因此遲遲沒有動手。
而現在,機會來了。
幾分鐘前,亨倫米行的特務大部離開,米行裏只剩下了兩個看家的。
米行大門緊閉,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那裏。
林璇從轎車裏走了出來。
她看了一眼米行:
“撞開它!”
……
一瓶羅曼尼·康帝已經見底,第二瓶又被打開了。
喬布里娜絲毫沒有讓孟紹原離開的意思,反而越聊越是興奮。
聊天就是這樣,在酒精作用的刺激下,往往聊上幾個小時也都絲毫不覺得疲憊。
還能怎麼樣呢?
和喬布里娜這樣迷人的性感尤物聊天,總是希望時間越長越好的。
孟紹原同樣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發現,隨着聊天的深入,喝的已經有了五六分醉意的喬布里娜,似乎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
那裏面,好像有些欣賞,甚至是愛慕的意味在裏面。
這些浪漫的意大利人,這些浪漫的意大利女人啊……
……
兩具屍體倒在血泊裏。
全部是被用匕首幹掉的。
林璇跨過了屍體:“全面搜查,十五分鐘!”
對於死人,她早就已經熟視無睹了。
鮮血,對於她來說也已經麻木。
她的眼裏,只有兩個字:
任務!
其它的?
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
新新百貨。
這是上海四大百貨公司之一。
如果不是因爲內鬥的話,其完全可以執掌上海百貨業的牛耳。
先是一個戴着面紗,身材高挑的外國女人,在十來個中國人的陪同下,大肆採購。
接着沒有多少時候,大量神神祕祕,企圖掩飾自己的人陸續進入了新新百貨。
宮道宏史是最早趕到的。
“她們逛完了一樓,現在去了二樓。”
一看到宮道宏史來了,一個一路監視的特務上前低聲說道:“我初步估算了一下,目標身邊,至少有十二個人寸步不離的保護。在附近,還有不少於十個人。”
“我們的人馬上要到齊了。”宮道宏史皺了一下眉頭:“沒有把握之前,不要輕易動手。給我盯死了,等人全部到齊,爭取一舉成功。”
“是。”
“陪着目標的人,能不能確定是孟紹原?”
“戴着帽子和眼鏡,無法確認。”
……
“林長官,全部文件都在這裏了。”
林璇看了一眼:“撤退!”
有人拎進了幾桶火油,潑在了米行四周。
林璇掏出了煙,給自己點上一根。
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林璇記得很清楚。
那天,在確定田七已經叛變之後,自己根本無法入眠。
她看到了一包煙,然後鬼使神差的抽了一根。
真的,當抽了第一口,她居然覺得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不少。
煙被點着。
火柴燃燒到了一半。
林璇扔到了火油裏。
火焰,迅速升騰而起……
……
“夫人,您得少喝一點了。”
孟紹原發現喬布里娜真的是喝多了,甚至已經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是,喬布里娜根本沒有聽到,而是一手端着紅酒杯,一手居然托住了孟紹原的下巴:“查理斯,你知道,你其實很迷人嗎?”
靠,調戲你家孟少爺?這動作是男人對女人做的吧?
孟紹原還是能夠保持一些冷靜的:“夫人,將軍閣下可就在隔壁。”
“他老了。”喬布里娜嘴裏散發着很好聞的酒香:“他總是和我描述在敢死隊的英雄事蹟,讓我充滿了崇拜。可現在我發現,他的那些英雄事蹟,在你面前不值一提。”
嗯。
還有將軍閣下的財富,在孟少爺的面前也不值一提。
對於一個過慣了奢華生活的女人來說,如果滿足她對於奢侈品對於精緻生活的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偏偏,這些孟紹原都可以滿足她。
“我的英雄事蹟,同樣是不值一提。”孟紹原微笑着:“我想夫人更加看重的,恐怕還是我的支票本。”
一語中的。
可是,從喬布里娜的思維方式來看,對金錢的渴望這絕不是什麼值得羞愧的事情:“查理斯,我想,我早晚都會回意大利的,在遠東,也許可以發生一些浪漫的事情,以及帶着一張足夠我回到意大利後維持現有生活的支票。”
“我很慷慨。”孟紹原挪開了喬布里娜的手:“但我的慷慨,不是胡亂用的。我說過,我是中國的基督山伯爵,我渴望復仇。如果我是伯爵,那麼我需要找到我的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