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羽煥看着他,左凌松將棉花丟到了桌邊的垃圾桶裏。
“我是個農村出來的,我的父母原本只是務農的農民,這兩年纔跟着我到渝都來打工。”
左凌松說着,冉羽煥倚在沙發背上,看着他一言不發。
左凌松今年二十二歲,渝都財經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
成績優異,年年都獲得國家級獎學金。
但是因爲家境貧苦,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將父母接到渝都來,一家三口住在一個兩室一廳的出租屋裏。
好在是左凌松非常的爭氣,自己也很順利的讀研畢業。
左凌松在別人眼中,是個典型的鳳凰男,
他本人,是個內心非常自卑且敏感的人。
但是他自卑的不是父母和自己的出身,
他自卑的,是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輕輕鬆鬆的說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父母給與他最大的支持,就算是起早貪黑的工作,也讓他繼續讀完了碩士研究生。
但是也正是這種支持,讓左凌松沒有了自己可以做決定的能力。
他是父母的希望,是全家的希望,是所有人的希望。
除了父母,整個家族的眼睛都放在他一個身上,
畢竟當初他高考結束,家族的好多人都湊錢替他交了第一期的學費。
他沒有自己的喜好,也不能有太多的喜怒哀樂,
他不能抱怨,不能難過,他肩上扛着太多的東西。
也正是這樣,他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不能交朋友,不能浪費時間和別人出去,甚至不能浪費時間和別人爭吵。
左凌松畢業以後在導師的推薦下進入崇上影視,
這個份工作對他來說非常的重要,
但是他還是搞砸了,
沒有與人交際的經驗,除了工作和專業的事情他幾乎一句話都敢對別人說。
這也正是爲什麼就連冉羽煥和他說話,他都是那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其實當時的他見到冉羽煥心裏慌得不得了。
但是不想被人看出來只能是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所以那句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話,是假的咯”
左凌松搖搖頭。
“不是的,如果他們只是說我,我絲毫不會在意,我的出身就是那樣,我從來沒想過隱瞞。”
“他們說了什麼”
“他們他們沒什麼,沒有說什麼。”
“說唄,別當我是公司領導,就當我是朋友這樣。”
左凌松搖頭,他不是一個背地裏說人壞話的人。
“你說他們罵你父母,我大概就能猜到他們說了什麼,所以你並沒有做錯。”
左凌松聽到冉羽煥的話,猛地轉頭看向他:“冉大”
“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跟你說的,如果站在公司領導來說,我會覺得你這個方法欠妥,畢竟牽扯到了公司,讓大家處理事情起來非常的麻煩。”
“我明白所以我的實習期也算是結束了”
“是的,人事部那邊已經擬定了和你結束實習合同的方案。”
左凌松的眼神是閃過一絲失落,
要是讓父母知道了,自己要怎麼解釋,這樣的工作機會,自己失去了,
接下來的路又該怎麼去走。
“不過,你不用擔心,即使是失去了崇上影視這邊的工作機會,也有一大批的機會等着你。”
左凌松不知道冉羽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當他從冉羽煥家離開,回到家中,
正準備睡覺,冉羽煥將一份實習申請書發到了他的郵箱。
左凌松點開來看,
左凌松看着這封郵件,那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朋友的幫助。
“我說,你幹嘛要把這個人情用在這裏”
肖崇對於冉羽煥的決定有些不解,
奚冀集團的財務部長的人情,日後可是有大用處的,現在卻被冉羽煥用來給一個年輕小夥子換取了一次實習機會。
“放心吧,這個人情用在現在,比以後用處大多了。”
肖崇也不多問,冉羽煥的決定他一向都無條件相信,既然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行吧,隨便你,不過你是不是對這個叫做左凌松的小子關心過度了。”
“有嗎”
當然有,
那之後,只要左凌松那邊能騰出時間,冉羽煥便時不時的帶着左凌松一起去參加一些活動,
對外說是他的助理,
實際上是想讓這個小子學會與人交流。
也正是冉羽煥一步步的教導,左凌松很快便適應了和別人和平共處的感覺。
他也在奚冀集團順利從實習生成爲正式員工。
而他和冉羽煥之間,已經是非常不錯的關係。
但是這種關係,越來越模糊了界限。
那天,兩個人坐在冉羽煥家中的沙發上,還沒有學會喝酒的左凌松猛灌了自己兩杯,
癱坐在沙發上,看着冉羽煥,
而冉羽煥則笑笑看向他。
“怎麼現在是能喝了比較得意”
“沒有,我只是有話想對你說。”
“你要說什麼”
冉羽煥微眯着眼,他看着眼前這個喝了兩杯酒微微有點臉紅的年輕人,沒有任何表示。
“羽煥,我是家裏的獨子,我身上還揹負着最大的責任,就是傳宗接代,我”
冉羽煥早已經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這段時間的相處,兩個人之間的那種感覺,早已經超越了兄弟朋友的情意。
左凌松對他,他對左凌松,
兩人互相心裏有藏着一些不能說的祕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冉羽煥不想聽他接着說。
左凌松卻打斷了他:“我今天一定要說。”
冉羽煥無奈,看向左凌松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寵溺。
“你說你說。”
“我對不起你,你對我恩重如山,而我卻沒辦法報答你,我能夠成爲的我,一切都因爲你。”
左凌松眼神有點迷離,他完全是依靠酒壯慫人膽,纔敢說這些話。
“行了我都知道,我也明白,凌松你今天喝醉了。”
“我真的好想爲自己考慮一次,但是我不行,只有這件事,我做不到”
冉羽煥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他從沒有勉強過左凌松,他只是用自己方式對他好而已。
“好了好了,凌松,我送你回去,你父母該着急了。”
“我今天不想回去就今天,讓我陪你吧。”
冉羽煥沒有拒絕。
第二天天還沒亮,左凌松就起身離開,留下一張紙條,看向熟睡的冉羽煥。
“對不起。”
從此以後,他們不再是他們,他們又依然是他們。
左凌松在進入奚冀集團的第三年,便因爲出色的工作能力連連升職,從普通的工作人員晉升到了財務經理,再到一年前,接替了調離崗位的薛某某擔任了財務部長一職。
同樣,在他進入奚冀集團的第三年,他和公司人事部門的副經理相識相愛相知相守。
次年,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