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返狼羣二 >14誰幹的!
    等待!這是最纏人撩人又折磨人的感覺。

    狼窩布控第三天了,兩人都坐立不安,既盼望着收回攝像機時能有驚奇的發現,也很擔心像水源布控那樣一無所獲。必須讓自己找點事做,否則會被這種期盼感折磨死的。

    我割來新鮮薺菜,準備包餃子解解饞。

    現在是五月中旬,小屋外滿山都是薺菜和灰灰菜,一直能採摘到九月份,不愁沒蔬菜喫,一夜露水後的薺菜本身就很乾淨,沒有城市裏的塵垢,齊腰割下,淘洗後的水都是清亮的葉綠素汁。

    我邊剁羊肉餡兒邊望向窗外。亦風也找到了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一大早就帶着爐旺在草地上玩。這小狗已經四個多月大了,長得愣頭愣腦,特別黏亦風,每回看見亦風回來都亢奮得憋不住尿。我覷起眼縫看着他們在草地上玩鬧,恍惚看見格林當年的影子,彷彿那小傢伙依然在我們身邊。

    我輕輕嘆口氣,扒開爐灰,往爐膛里加了一撮子牛糞,看着慢慢旺起來的爐火出神。

    不多久,亦風一推門,滿臉晦氣地進來了:“給我倒洗臉水!快點。”

    “咋了?”我頗感意外,自從到了缺水的草原,他很少這麼講究。前些日子仁增旺姆閒聊起草原生活習不習慣的時候,亦風就說:“我都兩個多月沒洗臉了”。仁增旺姆笑答:“你謙虛。”亦風的理論是,高原上越洗臉越糙,太陽一曬還脫皮,最好的防曬油就是不洗臉。今兒怎麼想起要文明一下了?

    “別提了,爐旺那小子,哼!上次仁增旺姆說她家的墨託可靈性了,她有次放羊中暑,躺在草地上,墨託急得飛跑回家報信。我想要是我假裝中暑了暈倒,爐旺會怎麼救我呢?於是腦殘地試了一下,誰知那傢伙過來聞了聞,搜出我懷裏的風乾肉,一屁股坐在我臉上,就地開喫。要命的是他一高興……那尿……唉,不說了,給我倒水洗臉。”

    我學他暈倒的姿勢向牀上一倒,放開肚皮大笑起來。

    亦風佯怒,拽起我的袖子把狗尿往我身上蹭。

    我翻身躲開,抓起毛巾香皂砸向他,笑道:“將就拿淘菜水洗吧,十多天沒下雨了,得節約着用。”我把水盆端給他,忍住笑意,理了理散亂的鬢髮:“洗完幫我包薺菜餃子,喫過飯你把馬牽回來,我們得去最早的狐狸窩看看,八九天了,早該收監控了。”

    出門前,我拿了幾個生雞蛋,這是給小狐狸們準備的禮物。上次我看見狐狸媽媽叼了幾顆蠶豆大小的鳥蛋回家,結果小傢伙們爭搶得太厲害,全踩碎了。狐狸媽媽餓得那麼瘦,卻連幾顆鳥蛋都捨不得自己喫,以一己之力養育一窩小狐狸真是挺不容易的。

    我把雞蛋用頭巾包裹好小心地揣在懷裏,喜滋滋地跨上馬背,坐在亦風身後,笑道:“你可騎慢點兒啊,小心我的蛋!”

    “放心,早練出來了。”亦風笑着勒住繮繩揮手攆爐旺,“回家去!回去!”他怕爐旺一路跟去驚動了狐狸。

    爐旺心不甘情不願地倒退着,賴在山坡上嗚嗚吱吱直叫喚,遠遠吊着我們倆,就是不肯回家。他長大了,越來越喜歡跟着主人走。

    “讓他跟着吧,出去遛遛,總比成天窩在家裏睡覺的好。到了狐狸窩附近,你把他帶遠一點,別讓他搗亂就是。”說完,我衝爐旺喊了一嗓子,“爐旺,走吧!”一聲令下,那傢伙尾巴搖得風車斗轉,立馬跟了上來。

    一家三口向狐狸窩進發。

    我們觀察狐狸久了,發現他們雖然狡猾機敏,卻實在是一種很單純可愛的動物,他們不那麼怕人,也不太顧忌狗,因爲跟人類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狐狸柔弱,沒有殺傷力,食物需求量也不大,幾隻草原鼠都可以小小滿足一番,若是走運逮到兔子旱獺,一家子就跟過年似的。狐狸媽媽把獺子叼回窩,小狐狸們往往高興得直翻跟斗,老遠就蹦過去搶食。狐狸對人畜沒有危害,頂多就是春荒季節叼走幾隻病弱羊羔。到了秋冬時節,狐狸喜歡混在牛羊羣裏,捕食那些被牛羊驚擾出洞的鼠兔野鼠,那時節小羊早就長大,羊倌們就算看見狐狸都懶得驅趕。

    按說這麼好性格的動物,人們沒有恨他的理由,不過,還是恨,爲啥?

    狐狸在上古時期原本是靈神瑞獸,狐文化本是圖騰文化和符瑞文化,到了後期卻演變成了妖精文化。即使狐狸被當作狐仙來崇拜時,也從未列入祀典,一直屬淫祀範圍。而作爲妖精,狐妖是龐大妖羣中首屈一指的角色。狐文化在從宗教民俗文化進入審美文化後,經歷了全新的價值判斷和審美改造,狐狸象徵着虛僞、奸詐和狡猾,從妲己開始,美麗妖嬈的壞女人往往被標記爲“狐狸精”。只美不壞的呢?網友曰:“狐狸沒成精,純屬騷得輕!”管他好狐狸壞狐狸,長得太嫵媚了,就難免惹人妒恨。隨着現代婚變的增多,對狐狸一脈的恨辱愈演愈烈。更何況狐狸還有一身華美的皮毛可以掠奪。

    亦風在幾百米外勒馬停住,我下馬繼續往狐狸窩走。

    今天的狐狸窩與往日不太一樣。除了路過的牛羊蹄印,沒有新近留下的小爪印。我檢視四周,也沒有新鮮的小狐狸糞。我疑惑地俯下身來,在洞口細聽,沒動靜。我皺了皺眉頭,乾脆趴在土丘上,耳朵貼着地面,沿着洞道方向,再聽,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我招手讓亦風過來,自己半跪在洞前窺探。飄掛着枯草的洞口顯得格外蕭條。

    “好像不在家呢。”我輕聲對亦風說,低頭看看身邊,想找一顆小石子扔進洞去探探。正好觸到懷裏的雞蛋,於是掏出一個來,順着洞口的沙土坡道輕輕滾進去。

    還沒等我埋頭去聽,爐旺瞧見了,一縮身就鑽洞裏去把雞蛋搶出來,跑一邊喫去了。即使被狗鑽過洞,洞道里依然冷冷清清,毫無動靜。

    “這一家子挪窩了?”我有些失落,這段時間光顧着探查“狼府”去了,忽略了“狐宅”,要真搬了可就再不好找了。

    “有可能狐狸媽媽帶着小狐狸學捕獵去了,咱們前段時間不也看見狐狸媽帶小狐狸掏獺子嗎?說不定他們還回來呢,你把雞蛋留下,他們回來就能瞧見了。”

    “呵呵,要不要留個字條?”我笑眯眯地把剩下的雞蛋放在小狐狸們常玩耍的沙土地上,留下一個攝像機執班。

    “剩下的兩個攝像機裝到黑頸鶴巢邊,接着觀察鶴蛋孵化。”亦風眼珠一轉,突然壞笑起來,“咱留一個雞蛋放到黑頸鶴窩裏,看看他們什麼反應?”

    “呵呵,人家兩口子非鬧掰了不可。”

    兩人騎馬繞過沼澤,走到黑頸鶴的水泡子邊時已經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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