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返狼羣二 >18福仔和小不點
    我們不敢深夜上狼山放生,害怕急綠了眼的狼羣把我們當成盜獵者一鍋燴了。大夥兒一商量,既然狼羣白天到牧場上來殺羊,說不定晚上還會再來,不如就在牧場上把小狼放了,息事寧狼。

    旺青甲拴住牧場上的狗,大家都退到帳篷邊。我和亦風抱出了兩隻小狼,剛放下地,一鬆手,福仔立刻跑入黑暗中,而小不點慢慢跑了幾步卻停在不遠處。我打着電筒一照才發現小不點的一條後腿拖着,僅用三條腿在滿是凍脹丘的草地上喫力地且跳且爬,沒掙扎多遠就走不動了。我回想起來,可能是迷彩服把小狼拽出麻袋的時候扭傷了他的嫩腿。我正在犯愁,電筒光又掃到另一雙眼睛—福仔又回來了,他警惕着人羣,保持距離,抓不住也趕不走。

    小不點走不動,福仔不肯走,咋辦?

    我和亦風決定留在旺青甲牧場上守夜。

    送別了扎西、澤仁和索朗,牧場上沒什麼人了,我們從帳篷裏遠遠望着那兩雙螢火蟲般的小眼睛,指望着狼羣來叼走他們。

    “如果狼羣來,說不定咱們還有機會發現格林。”亦風悄聲說。

    我們熄滅營地燈,滿心期待。

    然而,等了一夜,狼羣卻沒有來。

    天快亮時,我們聽到狼崽細弱的叫聲,急忙跑去看。

    離放生地點幾十米外,有一個浴缸大小的水坑,水坑上面鋪着一層浮萍,乍一看像草地,小不點掉進了水坑裏,他後腿使不上力爬不出來,身邊的泥.濘上全是小爪子扒抓的痕跡。小不點不知道被冰水泡了多久,已經凍得睜不開眼睛了,只有腦袋搭在水坑邊虛弱地喘着氣。福仔半蹲在水坑邊,用兩隻前爪使勁鉤着小不點的頭,不讓他溺水;後腿使勁往前蹬地,撐住往坑裏打滑的身體。福仔也一身稀泥,一面哆嗦一面哀叫。我連忙把小不點撈起來,福仔抱着小不點的頭不肯松爪子。亦風托起福仔的後tun,把兩個小可憐一併送進我懷裏暖着。

    兩人急忙抱着小狼崽回到帳篷烤火。

    福仔還是抓着小不點不放爪,亦風試着分開他們,兩隻小狼都嗚嗚哀叫。我找不到毛巾,只好拽出衣服下襬,把兩隻小狼囫圇個兒包起來,一起擦乾。擦着擦着,我鼻子一酸,眼眶裏直滾淚花花。從前,格林曾經掉進小區的睡蓮池裏,我也是這樣用衣襟把他擦乾……

    “別難過。”亦風看出了我的心思,不願意讓我再陷入思念中,“我們就當他們是格林,好好守護這一窩小狼,讓他們回到山裏平平安安長大,再不要像格林那樣變成孤兒了。”

    我擦擦眼睛,用力點頭。

    兩隻小狼鑽進我袍子裏再也不肯出來,貼着心窩的地方一片暖溼,小不點沒怎麼動,福仔的腦袋卻在我懷裏拱個不停。我灌了一個暖水瓶塞進懷裏時,看見福仔不斷舔着小不點的鼻子和嘴巴。這個小哥哥好疼他的弟弟啊。

    我們在旺青甲的牧場等到中午,着急了,小不點在懷裏不停地哆嗦。如果狼羣不來接他們,這麼小的受傷狼崽獨自是活不了的。

    孽是人造的,我們不能任其自生自滅,只好把小不點帶回我們的小屋先治傷,把福仔也一併帶回去。臨走一再囑咐旺青甲加強防備,避免造成更大損失,如果狼羣再來牧場一定及時通知我們。

    小不點後腿關節錯位,正回去以後能動彈了,只是凍了一夜他渾身無力。我把一直叫個不停的爐旺趕出門,讓亦風采回艾草,剁姜泥熬湯汁,給小不點泡澡,驅寒鎮痛。小不點身上有點外傷,泡澡之後上了藥也無大礙了。我剪了兩條硬紙板把他的傷腿夾好固定,又將爐旺的肩帶輕輕綁在小不點身上,把他拴在帆布籃子裏,讓他安心休息復原。

    福仔看起來很健康。我從懷裏掏出小不點的時候,福仔還吱吱叫着跟我搶他的弟弟。我在院子裏給小不點洗澡的時候,福仔也急得往水盆裏撲,亦風不得不把福仔暫時關進小屋,從窗戶裏看他。

    福仔從進房間開始就嗅着地面滿屋檢查,鼻腔裏發出像小鳥一樣又尖細又急促的嘰嘰聲,這是他感到不安的表現。直到我們把洗完澡的小不點送回屋裏,福仔才停止了哼唧。無論屋裏院外,我們都沒有約束福仔,我覺得小不點沒走,福仔鐵定不會單獨逃命。

    兩人忙活完,在家裏等着索朗。我們惦記着還沒追回來的第三隻小狼雙截棍,一早就打電話給索朗,索朗說放生了那兩隻兔猻以後就過來,還有件東西拿給我們看。

    等索朗的時候,我纔有機會靜下心來觀察這兩隻小狼,將他們的體型數據記錄下來。讓我特別奇怪的是,同樣是小公狼,福仔的身形比小不點整整大了一圈。昨晚他倆鑽我袖子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隻狼崽要大一些,可是晚上黑燈瞎火的也沒法細看,沒想到他們個頭差異這麼大。

    亦風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會不會是福仔搶到的奶水多一些?”

    “那也不至於有這麼懸殊。這不是胖瘦的問題,福仔骨架子都要寬得多,已經有抽條的架勢了。”我撩開小狼們的嘴脣看牙齒,這一看更疑惑了。

    小不點的乳獠牙尖端還是半透明的,小舌頭舔過牙縫,透出一點粉紅光暈,這是六週大的牙口。福仔的獠牙卻已不那麼透明,呈現出白玉般的色澤,又細又尖,他的第一乳門齒也比小不點更突出,這顯示他已經八週大了,同一窩裏的狼崽,出生日期卻相差了兩個星期,這是怎麼回事?

    對比觀察,他們的長相和個性也不一樣。福仔很壯實,毛色草黃夾黑,棕褐色眼睛,黑眼線,看我們的目光雖然有所顧忌但還比較溫和,特別是看見我們給小不點治傷後,福仔的眼神更加和善。當我拿着肉湊近他時,他偶爾還試探着伸鼻子過來嗅嗅我的手指,我想用另一隻手摸摸他腦袋時,他會立刻放棄食物縮回牀底下。小不點很瘦弱,毛色較深,黑色的額頭上很明顯地摻雜着一些白色毫毛,眼線之下各有一塊顯著白斑,墨綠色的眼睛,目光桀驁機警,顯得更加野性難馴。無論我用什麼招數吸引他,他對任何食物都不屑一顧,對我們也絕不親近。他低垂着頭,翻起狼眼看人,彷彿我們是他前世的仇人。無論大小、面相、性格,不客氣地說,他倆就不像一個媽生的。

    “他是長得挺像格林的。”亦風翻出手機上格林小時候同年齡同角度的照片和福仔比對。

    “不是我唯心吧,”我挺高興,總算得到了亦風的認同,“我看見他第一眼就這麼覺得。而且福仔的性格也像。”

    “嗯,福仔很照顧兄弟,性格也有點二愣二愣的。”亦風說,“當初小不點連攝像機鏡頭前都不靠近,反倒是福仔、飛毛腿和雙截棍大着膽子拆了機器。小不點多疑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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