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返狼羣二 >26追蹤打魚狼
    一陣洪亮的犬吠把我從宿醉中驚醒!

    真稀奇,認識喬默這麼久,我頭一次聽見她叫,還以爲她是個啞巴呢。

    她背對着帳篷,朝水泡子方向汪汪幾聲,又側着耳朵聽。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見後腦勺和仰起的鼻頭,以往夾着的尾巴現在驕傲地翹着,她不再是喪家之犬了。

    “瞧瞧,她開始上班了。”亦風喜道,“我昨兒看了喬默的項圈,是被她自己咬斷的,那斷口乾脆利落。她其實完全有能力掙脫,但還是老老實實讓我們把她拴在那兒好幾天,就是叫咱放心,她不打算走。狗終究還是戀家的。”

    “盜獵那麼兇,狗牙也當狼牙在賣,她不敢再流浪了,說不定喬默親眼看到了爐旺是怎麼死的。”我眉頭微蹙,又有點憂鬱起來,“連喬默都找到我們了,格林爲什麼沒回來,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認出了格林的夥伴喬默,睹狗思狼,我也覺得傷感和不安,兒子的發小回來了,兒子在哪兒?喬默的到來彷彿給我傳遞了另一個不祥的暗示—我們重回草原八個月之久,方圓百里範圍內都留有我們的蹤跡,狼的嗅覺、感覺、洞察力比狗強何止百倍,狗都能發現我們,狼不可能沒察覺,除非……

    “要有信心,這麼多牧民朋友都答應幫我們找。喬默的事兒你得這麼想,流浪狗都能活着,自由狼難道還會餓死不成?在沒確認死亡之前,我們都得相信格林還活着!”

    是的,必須相信格林還活着,這是我們能在草原堅持下去的原動力。可是時隔兩年,莽原之上,沒有跟蹤器,沒有定位,一匹野狼的生死又如何確認得了?我們苦尋至今,沒有格林的任何線索,只有猜測。

    我正看着喬默出神,忽聽遠處傳來黑頸鶴高亢的叫聲,牧民們的狗都向着一個方向跑去,喬默高吠兩聲後也衝了過去。發生什麼事了?我和亦風急忙跟出去瞧個究竟。

    雄黑頸鶴跟藏.狗死掐上了,他飛起來狠狠啄了藏.狗一口,又迅速振翅,半高不低地飛着,那垂着的兩條鶴腿就在狗前方晃悠,引得狗在地面邊追邊蹦高,想跳起來咬他。

    快飛高啊?萬一有個閃失,被狗咬住或者傷了羽毛那都是致命的打擊。爲什麼黑頸鶴會跟狗羣打起來?難道狗襲擊了鶴巢?!

    “慫!慫!”亦風騎馬攆狗。

    我用望遠鏡掃了一遍水泡子—大水剛退,水面的鶴巢空了!

    我心一沉:“蛋被狗叼了!”

    “不是那回事,快看那邊!”

    我眯縫着眼一看,一個鴿子般大小、黑灰色毛茸茸的小傢伙跌跌撞撞地穿行在綠草叢中。

    小鶴!他竟然已經孵出來了!是啥時候的事兒?我們又喜又急,這剛出生不久的小鶴就成了狗羣追獵的目標。

    雌鶴帶着小鶴往草叢深處躲,雄鶴掩護妻小,引開狗羣。喬默也橫在其中。

    我們扯着嗓子呼喊牧民們控制自家的狗。捱了訓的藏.狗們一個個夾着尾巴,低着狗頭被各自的主人趕回營地。喬默平靜地看了一眼黑頸鶴,慢吞吞地跟在我們身後。我發現喬默的行爲與其他狗不同,其他狗在追逐黑頸鶴,而喬默則去追撲那些狗,若非喬默阻撓了狗羣,恐怕小鶴已經被叼在狗嘴裏了。

    這片草場原本沒有那麼多住戶,都是來臨時避雨的,人類聚集的地方,必然對動物的生存產生影響,有威脅也有幫助。

    大雨期間,糧食不多,但我卻常常看見多吉阿媽把玉米青稞撒到草地上供養黑頸鶴,阿媽說:“雨天水渾,小魚不好抓,這對黑頸鶴太瘦了……”

    連日陰雨,動物不好過,人也不痛快。我們的衣服被子幾乎都生了黴,我把衣服攤開曬,袖筒裏竟然探出了一朵蘑菇。

    亦風瞧了半天,蹦出一句讓我吐血的話:“這能喫不?”好多天沒喫蔬菜,這傢伙饞瘋了。

    好在羊圈土牆上的薺菜和灰灰菜長得倍兒好,我割來一大盆,涼拌着喫或者下到面塊兒湯裏,還挺受大夥兒歡迎。

    扎西拜託牧民留意狼的事兒,還真管用,各種各樣的線索傳遞過來。有人告訴我們,他的親戚初夏時就在牧道邊看見過一隻狼,腦門兒心有天眼,爪子有三個趾頭,喊他格林,還跟着走了一段路,不怕人,那肯定是格林沒錯。不過這過於完美的消息讓我們將信將疑—看見天眼需要多近的距離?這麼近的距離狼早就能從味道分辨出是不是熟人了,哪裏還需要跟一個陌生牧民走那麼久才確認離開呢?格林如果那麼傻,早就被誘拐了。何況狼也不會伸爪子讓人瞧“手相”,牧民如何能看見他被毛覆蓋的爪子上只有三個趾頭呢。也許傳話的牧民是爲了安慰鼓勵我們吧。

    衆多的消息中,有一條線索着實刺激到了我們的high點,那是牧民幾天前在河岸邊泥地上拍到的狼爪印照片,三個趾頭很清楚!

    當我們趕去河岸邊拍照地求證時,只可惜經過河水一番漲落,岸邊的狼爪印已經被沖刷掉了。我們在河岸再沒有找到其他可以證明疑似格林經過的蹤跡。我們又在那一帶刻意觀察了幾天,沒有狼出現。三趾狼爪的線索斷了,我們只好拷貝了牧民的那張爪印照片珍存,好歹它是格林還活着的希望。

    七月下旬,雨停水退,牧民們搬回了各自的牧場,只剩一家牧民的營地和我們隔着幾百米遠。那家牧民性情比較排外,不愛與我們來往,他家那幾只護家藏.狗特別兇猛,我們也不敢過去串門。

    澤仁要到狼山下的牧場去遊牧,臨走他把源牧房子的鑰匙留給我們,他說等路幹了,就想辦法弄些材料進山,把我們狼山上的小房子重新修起來,這段時間還讓我們繼續留在源牧的房子裏住。澤仁的小侄兒蘿蔔黏着亦風,非要留下來陪我們。

    牧民們一遷走,牧場上頓時冷清了,我們三人沒事兒時就喜歡逗喬默玩。小蘿蔔會一連聲地叫:“喬默、喬默、喬默……”然後數狗尾巴“簽到”的次數,噘着小嘴跟狗較勁,“你多搖了一次。”

    我讓喬默嗅格林的多瑪和小時候的鈴鐺,滿懷希冀地問她:“喬默,格林在哪裏,你知道嗎?帶我們去找他吧。”又用藏語說了一遍。

    喬默翻着眼珠,露出一點白眼仁兒,茫然無辜地望着我們,像一個滿腹話語倒不出的啞巴。亦風撫着她的耳朵,嘆道:“算了,別給她出難題了,喬默又不是警犬……她要能聽懂這些話就神了。”

    喬默親狼疏狗的性格形成是有原因的。聽扎西聊過喬默原本是普通草原狗的後代,在大家都追捧藏獒的時代,她沒有什麼所謂的高貴血統,也就是雜種狗。喬默一窩有兄弟姐妹七個,是她媽媽偷跑出去自由戀愛的結晶。老主人對這一窩狗崽是又燙手,又不好殺生,只好軟纏硬磨送給親戚朋友,喬默也被送給老主人的朋友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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