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城收到消息,也匆匆趕來了醫院,遠遠的,只見季維揚站在長廊上,腳下散落了一地的菸蒂。
“這裏是醫院,禁止吸菸,你難道不清楚嗎?”季博城走過來,奪過他手中的菸蒂,丟在地上踩滅。
季維揚什麼都沒說,依舊悶聲站在原地,頭微微低垂着。
而此時,季婷正從病房中走出來,“爸,您來了。”
“展顏怎麼樣了?”季博城問。
“剛睡下,一直沒說話,看上去情緒很低。”季婷嘆了一聲。
“怎麼回事?沒人醫生看看嗎?”季博城略帶擔憂的說道。
季婷下意識的掃了眼一旁的維揚,“聽說維揚不想要這個孩子,展顏可能不太高興了。”
季博城沒說話,只是微怒的看着他。
季維揚冷然一笑,“爸,姐,你們對展顏懷孕的事兒似乎一點也不喫驚,我記得,我明明說過我這輩子不會要孩子的。”
季博城不語,季婷有些心虛的側開了頭。
季維揚何其精明的人,瞬間心領神會。“呵,原來你們都知道,只瞞着我一個人。你們明明知道展顏有心臟病,她根本就不能生孩子,你們不僅不阻止,是不是還很高興?她死了你們就都高興了是不是?”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季博城冷斥了一聲。
季維揚稍稍壓抑了怒氣,緊握的拳頭一拳落在堅硬的牆壁上,力道之大,連牆身都跟着晃了晃,更何況是他的血肉之軀呢。
“你做什麼,手不要了嗎!”季婷驚叫着,緊抓住他的手。
“你鬧夠了沒有?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季家添丁進口是好事,你別惹是生非。”季博城瞪了他一眼。
季維揚冷笑着,任由着鮮血順着手臂滴落在純白的大理石地面上。“你們不用想了,我不會要這個孩子……”
他話音未落,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展顏是被走廊外的爭吵聲吸引過來的,卻沒想到偏偏聽到了這一句。
彼時,他站在門外,而她站在門內,眸光幽怨的看着他,脣角邊是極苦澀的笑,“維揚,我已經失去小顏了,我不能再沒有這個孩子,所以,別讓我恨你。”
季維揚的目光直視着她,深深的凝望,那目光太過複雜,又太過疼痛,淚在墨眸中晃動,在奪眶而出之前,他轉身快步離開。
展顏懷孕的消息很快傳入了魏家夫妻耳中,魏景年和陸如萍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展顏,你這傻孩子,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逞能要什麼孩子,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們……”
“你胡說八道什麼,就不能說些好的。”未等陸如萍將話說完,魏景年便冷聲打斷了她。
陸如萍重重的嘆息着,也沒再說什麼,而是從保溫桶中倒出事先燉好的雞湯,“喝點兒湯吧,我燉了一個下午,嚐嚐合不合胃口。”
陸如萍將碗端到展顏面前,展顏喝了兩口,平日裏最喜歡喝的羹湯,今天卻覺得腥膩的厲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急忙放下湯碗,趴在牀邊開始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而越是吐不出,就越是難受。
陸如萍匆匆忙忙的倒了杯溫水給她,“快喝點水。”
展顏順從的喝了幾口水,噁心的感覺才稍稍好了些,她疲憊的躺在病牀上,眉心一直緊蹙着,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我去向醫生要一些止吐的藥,想吐的時候就喫一片。”陸如萍無奈的搖頭,“你這丫頭就是自找苦喫,懷胎十月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嗎,以後有你受的。”
展顏喫力的牽動脣角,笑靨微苦。她的手掌輕輕的覆蓋在小腹上,眸中含淚,目光卻是極暖的。她現在的確是很痛苦,可是,她必須要爲了腹中的小顏堅強起來。
“媽,這個湯太腥了,你買些蒸餃給我吧,要香菇牛肉餡兒的。”展顏吐得難受,說起話來都是有氣無力的。
“你不是不喜歡喫餃子嗎?”陸如萍詢問。
展顏眨了眨眼,響起季維揚是喜歡喫餃子的,難道是肚子裏的孩子誰了他?難怪那麼好喝的湯都不喝,才這麼點兒大就挑嘴了。“可能是寶寶想喫吧,媽,別放蔥姜。”
“要求倒是挺多,我回去包給你吧。”陸如萍起身離開病房。
一開門,就看到病房外杵着的季維揚,他這兩天都守在病房外,整夜不睡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好,“媽。”他淡淡的打了聲招呼。
“嗯。”陸如萍應着,又是嘆氣,“我已經提醒過你展顏已經動了要孩子的心思,你還是這麼大意。事到如今苛責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展顏以前流產過,很容易造成習慣性流產,若這個孩子再沒了,那打擊對她來說纔是致命的。”
“嗯,我知道了。”季維揚恭敬的回答,但神色依舊不溫不火。
展顏在醫院觀察了幾天,並沒有什麼異常,便直接出院回家了。
只是,出院才兩天,她的反應就越來越大,孕吐的十分厲害,幾乎是喫什麼吐什麼,不過短短的兩天,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兒,魏家夫妻急的團團轉。
“怎麼反應這麼大呢?不是什麼好現象啊。”陸如萍在廚房中,一邊給展顏做飯,一邊擔憂的說道。
“是不是你做的不和顏顏胃口?”魏景年也十分的擔憂。
“我這兩天可是換着花樣做給展顏喫,都是她以前喜歡的,也從外面打包了一些回來,可她還是吃了就吐,你說在這樣下去,大人孩子都受不了啊。”陸如萍關了火,將鍋中的湯倒出來,放在了一旁。然後開始絮絮叨叨的抱怨,“還有季維揚那個不長心的,老婆都這樣了,也不知道關心,整天的在外面忙,不聞不問的,好像懷的不是他季家的孩子一樣。”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魏景年訓了句,“他整天留在家裏也幫不上忙,只能添亂。”
“可好歹也安慰幾句吧,我看他這兩天都是在書房睡的,你說這小兩口不是又打算繼續鬧吧,我這心臟可不好,經不起他們這麼折騰了。”陸如萍邊說着,手掌捂着心口。
“你少添亂了。維揚的感情有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魏景年話音剛落,就聽到臥房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老兩口一驚,匆忙的跑進臥室,只見展顏坐在牀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還瀰漫着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