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姐”蕙娘眼睛含淚道。
“奴婢是大姐從街上救回來的”蕙娘抹抹眼淚“那時奴婢只有十五歲,家鄉遭難,奴婢跟着老父來潯陽尋親,誰料親戚搬走,老父染病逝世,無奈之下,奴婢只好賣身爲奴,以求葬父,要不是姐出手相救,奴婢奴婢怕是就要被一個老頭兒買去做妾了”
妙妍遞上帕子,蕙娘接過再次抹乾了眼淚“那時候姐已經體弱多病,不過她心地善良,長得很漂亮,柔柔弱弱、安安靜靜的,倒是很得大老爺和大夫人喜歡,對了,大姐還極好撫琴,大姐琴藝極好,是大夫人專門請了洛城的名師教導的,奴婢最喜歡看姐彈琴了”
“大姑母喜愛彈琴”妙妍問道。
“外人都知道徐家大姐善撫琴,不過極少有人知道大姐其實是愛琴成癡的,一天花在琴上的時間至少有四個時辰,後來大夫人實在看不下去大姐如此折騰自己的身體,就將那琴沒收了回來”
“那後來呢”妙妍追問。
“後來”蕙娘神情悲切“大姐身體不好,自然許配不了好人家,後來是嫁給了咱們閔州一個布商,大姐原有兩個貼身丫鬟,我是姐救來的,侍候的晚,因此那兩個丫鬟陪嫁了過去,我則留在了徐家,誰成想大姐福薄如此,生下表少爺後,不到一年便去了。”
“你是祖母她專門請了洛城的琴師教導大姑母學琴”
“可不是,雖然大夫人對三爺三奶奶不不怎麼好,可是對大姐和二姐,很是貼心照顧,外面沒有一個不誇夫人菩薩心腸呢”
哼菩薩心腸
妙妍心中冷笑。
徐家大老爺徐長松的原配孫氏正是徐孫氏在孫家的嫡姐,不過是因爲孫氏不孕,才做主納了徐孫氏爲妾,用以傳宗接代。
想想徐孫氏那樣的人,怎麼甘心自己只是作爲一個生兒子的工具,看着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嫡姐夫妻和睦、子孫圓滿。
更何況在她生出兒子後,孫氏又意外懷孕,若是生出了嫡子,她自己原來的兒子徐家大爺徐永壽豈不要從記名嫡子變成庶子。
想來孫氏生徐景蘭時的難產而亡,就是徐孫氏搗的鬼吧。
可恨她竟然連孩子也沒放過,外人只誇她寬容大度,對待原配遺留的親女還專門請了琴師教導,誰能想到那琴纔是日漸奪走徐景蘭健康、生命的罪魁禍首呢
甚至還延續到了然表哥身上,讓他自體弱,在芳華二十二的年紀就與世長辭。然表哥,可是京城所有親人中,待她最好的人呀
“四姐怎麼了”見妙妍一臉莫測的神情,蕙娘回過神,拿着帕子的手在妙妍眼前揮了揮。
“沒沒什麼。”妙妍莞爾一笑“蕙娘以前見過我爹爹嗎”
蕙娘點點頭“奴婢初來時,三爺才六七歲的樣子,每天穿着粗布衣裳和下人廝住在一起,奴婢最常見的就是三爺巴望着大老爺和大夫人的背影,看着大爺和二爺的眼神很是羨慕。三爺是個苦命人兒”
苦命人兒
十二歲之前被賤養着,對一個出身世家的大少爺來,怎麼會不苦
更苦的還有被趕出家門,被自己一直濡慕的父母批駁地一文不值、踐踏地一無是處。
“凡在徐府待了有些年頭的人都知道,夫人生三爺時難產,差點死掉,更何況還有算命師爲三爺批命其是孤煞,夫人不疼愛三爺情有可原,還請四姐寬慰,夫人不是聖人,如果可以,她會像所有母親一樣疼愛自己的孩子的,不過奴婢相信,總有一天,夫人會明白三爺一片苦心的。”
“是嗎”妙妍語音不明地問了一聲,神情冷峻。
午夜。
不遠處榻上繡花的崔盈盈忽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妙妍神色一動,起身下了牀,腳剛穿上鞋,徐懷瑾已經影隨簾動進了來。
“什麼事這麼急”
妙妍攏了一件厚衣服披在身上,手指指了指書案上那一把琴“還記得這個嗎”
徐懷瑾的目光隨着妙妍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神識一掃,心下一驚“抓周禮上那把沾染了麝香的琴,不對”徐懷瑾皺了皺眉眉頭“琴上的麝香是新沾染的”
什麼妙妍身形一動,欲要觸摸琴身的手被徐懷瑾猛地抓住“別動”
妙妍定,眼神憤恨“新沾染的她爲了對付我還真是不遺餘力”
她“誰”
“還有誰我們的好祖母唄”妙妍冷笑兩聲,從徐懷瑾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
“祖母爲什麼一直針對父親母親可有原因”從一開始劉大對身爲三房長子的他暗下毒手,到徐孫氏多次派人阻父親科舉,再到如今那女人賜給自己妹妹重新塗抹了麝香的琴。徐懷瑾眉頭微皺,所有事,無不衝着三房而來。
等等
仇人之子
前世父親承認徐孫氏確實是他親母,所以她今生從未懷疑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可是若是父親不知道呢若是父親也是一直被矇在鼓裏呢
若是父親根不是徐孫氏所生
這一猜測,讓妙妍無比激動和期待。
“不管怎樣,你不能留一把這樣的琴在跟前”聽到徐懷瑾擲地有聲的話,妙妍一陣搖頭苦笑“徐孫氏既然出手,我若不接她必然有後招,到時反倒防不勝防,倒不如”
“你瘋了你不會是想把它留下來吧”
“哥哥”妙妍拉長聲音阻止了徐懷瑾“我不是傻子,這琴只是留在身邊幾個月,影響不大。今天下午我已經畫好了圖樣,你託人找一個巧匠,讓他制一把一模一樣的琴來,母親留下的銀子應該足夠,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換過來,徐孫氏不會知曉的。”
這樣可以
徐懷瑾瞠目結舌。
可以。
妙妍眨眨眼。
“好吧”接過那張紙,徐懷瑾突然一拍腦袋,懊惱地就差打自己一巴掌了
“怎麼了”那樣懊惱的表情實在不適合出現在自己隱有仙人之姿的哥哥臉上,妙妍忍俊不禁。
“圖紙不用了”黑着臉將圖紙還給妙妍,徐懷瑾右手伸前,五指伸直掌心向着那把琴,淡淡的光芒漸漸縈繞手掌和琴身。
妙妍瞪大了眼看着這一切,只覺得恍然若夢。
良久。
徐懷瑾手掌一收“好了”
什麼好了
妙妍疑惑的眼神望向徐懷瑾。
“琴上的麝香已被我吸收,你可以安心使用,無需擔心危害身體。”
“吸收那你有沒有事”急急抓過徐懷瑾的手掌,那隻手,修長有力、瑩白如玉,妙妍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不是我是狐狸精嗎你覺得麝香會傷害到妖精嗎”投給妙妍一個故作鄙視的眼神,徐懷瑾開口調笑。
“哼”一把將手中那隻手摔回去,妙妍依舊控制不住好奇地摸向琴身。
就這樣,那麝香就沒了太不可思議了
唔還省了幾百兩做琴的錢呢抱着琴,妙妍眯了眯眼睛。
看着妙妍樂呵呵的模樣,徐懷瑾也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容,望了望外面天色,他兩步到達妙妍跟前定。
手掌撫着妙妍毛茸茸的腦袋,徐懷瑾心中一動,將妙妍攬進了懷裏。“我該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有什麼事立即通知我,記住,我是你哥哥”
“哥哥”妙妍一驚,這個懷抱,安慰的意味兒那麼明顯,她生不出任何拒絕的意願“你也是,多多保重。”
父母不在,在岌岌可危的徐府裏,他們兩個,就是相依爲命的存在。
徐懷瑾回了王家,妙妍留在徐府,每日裏去學房上課,在幽蘭苑看書、刺繡,日子消磨地也挺快。
不過半月,徐孫氏就將琴師請到了徐府,順便請來的,還有一位極擅舞蹈的舞娘。
琴師名上官珞,是個將近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姿修長,挺拔如松,看着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舞娘名柳娉婷,二十來歲,容貌不甚出衆,身段卻好得出奇,舞衣一穿,絕對是能讓大部分男人血脈噴張的尤物。
“在下上官珞,以後就負責教授二姐簫和四姐琴了。”
“見過上官先生”妙妍和徐妙婉起行了一禮。
上官珞倒也不客氣,開門見山講解道“琴,亦稱七絃琴,琴爲琴棋書畫四大才能之首,琴,發明於伏羲時代。綱鑑易知錄曰伏羲斫桐琴,繩絲爲弦,綆桑爲瑟”
“四妹妹,你覺得這先生教得怎麼樣”下了課,徐妙婉似乎遲疑了好久,才鼓足了勇氣同妙妍話。
“很好呀”妙妍鼓勵一笑,她對徐妙婉沒什麼怨憤,倒是一直拿她當個普通孩子來看。
“哦”徐妙婉微紅了臉,扭捏了半天遲疑道“四妹妹我,我有空可以找你玩嗎”
“可以啊”能將徐妙歌的跟屁蟲搶過來,她會很有成就感的。
“嗯,謝謝你”徐妙婉靦腆一笑,見崔盈盈已經迎了上來,忙告辭道“那我先走了”徐妙婉是沒有丫鬟侍候的,見妙妍每日有人接送,自然很是羨慕,可也不願巴巴湊上去討別人嫌,因此惶急着告退。
卻沒想到身後突然一聲惱火的尖叫“住”關注 ”xinwu”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