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劍封天 >第十二章 憾鼎
    謝宗師極其不爽王元寶猶如泥腿子進金鑾殿般的沒出息勁兒,無奈道:“既然你這麼沒出息,等會兒,他的拳譜,我幫你取了。”

    王元寶聞言道:“我纔不要閹人的東西!”

    謝宗師嗤之以鼻道:“不識貨。”

    花甲老者這一拳來得勢猛,凝聚了一身武運拳意,就是金丹境受這一拳,金身也得崩潰,躋身上五境再無希望。

    謝宗師拔出背後的飛劍黃花,淡淡道:“劍去。”

    飛劍破空,猶如一道銀白閃電,激射向花甲老者的頭顱。

    電光火石之際,花甲老者嘿嘿冷笑,一拳砸向迎面而來的飛劍,拳罡武運加持的拳頭,與飛劍相撞,卻沒有想象中的轟然巨響。反倒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飛劍穿過花甲老者的拳頭,從後腦從容而出。

    花甲老者看見了自己的腦漿與鮮血從眉心祖竅流出,本已經成形的陰神在劍光之下被攪得粉碎。

    飛劍黃花婉轉飛回,劍尖上還挑着本古舊書冊,謝宗師隨手扔給剛緩過神來的王元寶。

    王元寶下意識接住書冊,道:“我不要閹人的東西。”

    謝宗師伸手給了王元寶一個爆慄,怒其不爭道:“不識貨的禿驢,一座兵家聖地出來的閹人,能是一般的閹人嗎?他的拳譜,好多人爭搶着要呢!”

    王元寶揉着被謝宗師敲過的地方,嘀咕道:“真有這麼好嗎?”

    “不想要就扔了!”

    “也沒說不要啊。”

    桐城府估計會大亂,大燕王朝南鎮剿司的大總管死在了桐城酒肆,朝野自然會震動,謝宗師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酒肆街上冷冷清清,只有數十具屍體和三匹紅鬃烈馬不住地打着響鼻,王元寶忽然一陣反胃,終究還是沒忍住,吐了起來。

    血葫蘆一般的屍首,還有被花甲老者吸乾的江湖老客,入眼的觀感,絕不是什麼好事,至少王元寶最近幾個月裏不會再去喫肉。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王元寶忍着嘔吐的慾望,學着以往住持老和尚顧兩禪做超度法事時的樣子誦了幾句佛號,畢竟枉死已經夠可憐的了。

    江湖本就如此,弱肉強食,唯有強者才能生存,弱者心懷慈悲,終究只會成爲前者的墊腳石。

    但那些自詡山上仙人的修士又何嘗不是?

    山下世間江湖裏的凡夫江湖老客,爭奪的是名與利,而山上修士爭奪的則是氣運和香火。

    各洲的大王朝,又有哪個身後沒有諸子百家聖人勢力的身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用在修士之間也極爲適用。

    “哼!”

    王元寶跟上邋遢神君謝宗師後,臉色蒼白,鼻腔裏都是血腥氣,估計,內心受到了打擊。

    謝宗師嘿嘿一笑,不厚道地笑道:“行走江湖的感覺如何?這可比戲文本子裏寫的刺激得多,再走兩天,前邊石頭國的醬牛肉可是一絕……”

    “嘔……”

    謝宗師哈哈大笑,內心極爲舒爽,都說無債一身輕,倒也真是,被老牛鼻子和老賊禿算計了這麼久,總歸是讓自己爽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王元寶擦去嘴角邊的水漬,看着謝宗師極其囂張的步伐,恨恨道:“喝最烈的酒,愛最美的人,答應師父的,不能因爲這點的挫折而放棄!!我能行!”

    “嘔……”

    但是,血腥的感覺,揮之不去。

    雲周國鎮守的七境武夫早就感知到了市井桐城酒肆裏的爭鬥,但他卻是默默作壁上觀,花甲老者是新近登上權力寶座的閹人,喜怒無常,連朝堂上一心爲國而辭官致仕的左侍郎全家婦孺都不放過,盡數虐殺,他樂得見這閹人死去。

    但朝廷上肯定會有人下來虛與委蛇,畢竟是一朝權柄,背後還有一座兵家武廟,這件事不好解決。

    人情世故,利益交錯,又是一方境地。

    明滅兩座江湖,明面上快意恩仇,暗地裏人情世故,這些道理,都是諸子百家聖人的齷齪。

    擦屁股的事情謝宗師可不會管,一句話,管殺不管埋。

    桐城酒肆的大掌櫃李秋風,確實是個沒有卵蛋的孬種,妻兒慘死在眼前,還不敢出頭,別說根基再好,也只能止步於凡夫武道三境,謝宗師那一聲冷哼,剝去了他一身武運。

    城外春光美景,自是城內庸碌之人所不知道的,草長鶯飛,紙鳶放着長線,飛渡凌空,想要尋找那久違的自由,怎奈何有一線牽着,不得自由。

    十幾歲的少年,忙趁東風放紙鳶。

    王元寶遠遠望去,卻絲毫不羨慕,他可是心裏裝着座江湖的少年,怎麼能去羨慕放紙鳶這等平常的事!

    但目光還是不爭氣地飄了過去。

    忽然一陣春風吹過,紙鳶線崩斷,斷了牽絆,紙鳶就成了飛天,自由自在,卻引得放紙鳶的少年,一陣驚呼。

    王元寶驀地想起了住持老和尚睡着時念叨的一句話:“不登青山巔,亦有春風比肩。”

    ……

    雲周國到龍場鎮,還有半個月的路程,謝宗師是刻意爲之,行腳的速度慢了許多,但是三月春光尚早,韶光熹微,一路的萌發景緻,倒也頗具風雅。

    王元寶趁着歇腳的空,倒是把謝宗師搶來地拳譜給看了個七七八八,拳譜的名字倒是霸氣,叫“憾鼎拳”,拳譜不厚,薄薄百餘頁,講述拳譜創立的緣由故事,足足佔了幾十頁。

    開篇絮絮叨叨講了許多,說是拳譜祖師是因爲觀了一洲鎮壓氣運的鼎器後大徹大悟,取了鼎器的真意所創,拳勢剛猛無疇,拳意縱橫恣肆,有千軍萬馬之威,至高可以力憾天下鼎器。

    謝宗師對拳譜的說法嗤之以鼻,兵家的盡是些吹大氣的傢伙,若這本《憾鼎拳》當真有他所說的這麼強悍,那個強行登臨七境的老閹貨也就不會一直止步於五境多年。

    但王元寶卻讀的如癡如醉,《憾鼎拳》總共就只有四式:“萬馬奔槽式”、“江潮鼓聲式”、“五千仞嶽式”、“霸王憾鼎式”。

    凡夫武道是尋常江湖武學的極致,江湖武學是求名利,而凡夫武道求的卻是長生大道。

    但本質上還是殊途同歸,也無非不過淬鍊筋骨,打熬體魄,凡夫武道的入門,無非不過練拳起勢,紮下拳勢架子,由外及內,淬鍊英魂雄魄裏那一口精粹真氣,繼而踏上長生的大道之行。

    《憾鼎拳》中的四個拳式架子,並不難,但凡走凡夫武道都是個水磨功夫,僅僅第一式“萬馬奔槽式”想要成,足足得練上萬拳。

    王元寶細細琢磨起《憾鼎拳》的起手第一式,陽光搖曳下認真讀書的樣子,確實不錯。

    難怪老牛鼻子總說“腹有詩書,難也優雅”的酸腐句子,還有那老秀才帶着他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弟,草長鶯飛下,在楊柳初萌新芽的楊柳岸邊,讀着先賢的曉風殘月,岸的那邊,老秀才道貌岸然說是釣魚是爲了修身養性,其實是他自己嘴饞。

    好像那個時候老牛鼻子不管他,偷的酒都是老秀才的。

    現在好了,老秀才打自己,謝宗師可還記着呢,有個武夫弟子,就等着頭疼吧!

    謝宗師一想到這些,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牛鼻子喝酒喝傻了吧?以後可不能學他,酒得少喝!”

    王元寶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邋遢神君謝宗師暗暗道。

    雲周國邊境的戍邊士卒多是騎兵,馬有很多,再加上雲周國國運昌盛,邊境久無戰事,軍備未馳的情況下,養馬場裏蓄養的戰馬盈餘很多,過邊的商旅多半都在戍邊衛所處買馬,若要論起來,戰馬終究比用來馱運貨物的尋常馬匹要強上很多。

    王元寶望着騎馬馳騁而去的商旅道:“怎麼不買馬,這不比走得快?”

    謝宗師給了他一個爆慄,悶聲道:“你給錢啊?”

    行走千里,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其實謝宗師懷裏的錦囊裏有數百枚蘊靈錢,放在雲周國,百年的賦稅收入,真金白銀成山,纔可堪一顆蘊靈錢,用來買馬,豈不是拿着錦袍華服換人家的縕袍蔽衣,當真是大大的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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