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劍封天 >第三十六章 哪聞悲【下】
    人死如燈滅,誰也看不透,說不清,道不明,無論是多麼精壯的漢子,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着死亡的那一刻,也不會比那些個他們看不慣的膽小鬼強上多少,沒人願意死,這也是無數修士武夫修行的緣故,人間雖苦多,但仍舊惹人留戀。

    陳越和一衆劍器司署幫閒的漢子們沒有想到,蔡姓漢子這個娘娘腔,竟也有如此彪悍地一天,五百重甲軍裏也不是一塵不染,蔡姓漢子這般的娘娘腔,在哪裏,都是給人取笑的,他那般懦弱欺軟怕硬的性格,自然也不敢同取笑他的人爭論,但誰人也沒有想到,就是如此懦弱欺軟怕硬的娘娘腔蔡姓漢子,竟然因爲一件紅色嫁衣,敢去襲擊重甲軍的士卒。

    縱然是長久在劍器司署幫閒的精壯漢子,有一把子力氣,但在這些身經百戰,有着武夫境界的重甲士卒眼中,無異於是三歲稚童不自量力去打一個精壯漢子一般。

    蔡姓漢子給重甲軍士卒一拳打在了心口上,雖然沒有用上武夫修爲,但是那拳中的力氣,足可以打碎龍場鎮中的那塊磨盤。

    沒有給一拳打死,蔡姓漢子就已經是頂大的幸運,只是心口終究還是人的命門,給這樣一拳打去,只怕以後再無法去幹劍器司署的幫閒活計,這無疑是斷了蔡姓漢子的生路,衆人不敢去扶蔡姓漢子,許久之後,蔡姓漢子咳出了一口黑血,搖搖欲墜地站起了身,步履蹣跚地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去,原本紅潤的面龐,在那口黑血吐出之後,變得蒼白起來,若是能有宣紙,蔡姓漢子的臉色,就猶如宣紙一般白。

    斷斷續續的,蔡姓漢子唱着已經不成曲調的酸曲,他手中緊緊攥着一襲已經不成樣子的紅色嫁衣,踉踉蹌蹌,劍器司署往外的路上,只有他一人,分外落寞。

    陳越默默看着蔡姓漢子遠去,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若是說幫閒衆人沒有人情味,自己也沒有上前制止,任由着那重甲軍士卒施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看着蔡姓漢子獨自遠去。

    也不知是誰先嘆了口氣,陳越轉身走回劍器司署。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樣的事見多了,就再沒有去浪費感情的藉口,漠然,纔是如今該做的。

    …………

    王元寶給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白頭山雲霧深處,竟然是一座清雅樓閣。

    姜阿源捏了捏自己尚有些嬰兒肥的小臉,道:“是真的啊!方先生沒有騙我!”

    清雅樓閣在這雲霧裏,彷彿是瓊宮玉闕般,歲不深,難知跡。

    見姜阿源歡欣雀躍,王元寶道:“這是方先生讓你來找的?”

    姜阿源眼珠一轉道:“那當然,要不我怎麼能從學堂裏面出來呢?別愣着了,我們快進去看看吧!”

    撒起謊來,姜阿源可是臉不紅心不跳,這樣好的機會,她可不會白白錯失掉,不僅是雲霧深處的清雅樓閣,還有王元寶這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

    王元寶猜不透姜阿源的心思,卻無由得想起了三姓祠堂範老成說的一句話“女人心,海底針”若說這猜不透的,不僅僅是天機,其實還有女人的心思。

    能猜透女子心思的,還沒有生出來。就算是潮來宮主元淮真,也不敢說他能夠猜透這森羅天下所有女子的心,勘透天機,還算是簡單的,這女子的心思時時都在變幻,你看不清,摸不透,道不明,時時來得個措手不及,這便是女子的心思。

    王元寶有些猶豫,不是害怕,而是出自走過江湖的一點謹慎,謝宗師沒教會王元寶別的,倒是一點子江湖經驗,還有喝酒,這月餘的安逸,把這一點子的江湖謹慎,也給磨得消失殆盡,但若是遇見不可知的,卻又重新謹慎起來。

    見王元寶還在猶豫,姜阿源可管不了這麼多,掙開王元寶握着她的手,向着那雲霧中的清雅樓閣跑去,紅裙在這雲霧之中甚是扎眼,莫名地竟也有種朦朧的美感。

    文人墨客最喜愛的朦朧,就在這雲霧之中,紅裙之間,驟然展開,如硃砂落入水中,緩緩渲染開去,紅與白,兩者之間本就是不相融的,但在這雲霧之中卻達成了奇妙的和諧,王元寶雖然感覺到了這朦朧之美,但更多的卻是頭疼,趕忙追了上去,這雲深霧繞的,保不齊前面會有些什麼,姜阿源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可就在沒有臉去見方先生和姜山了。

    王元寶忙跟了上去,只是姜阿源速度着實不慢,好在在這雲霧之中,姜阿源的那一襲紅裙甚是扎眼,王元寶並沒有跟丟。

    姜阿源心中那好奇越來越重,雲霧之中的東西,越是看不清,越是心中癢癢,但是心中還是有一絲恐懼,回頭望去,卻看見王元寶的身影一直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陡然,心中的那絲恐懼,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不知道怎的,只要有王元寶在,姜阿源總會莫名感到安心,女子的心思,就是如此,喜歡就是喜歡,在一起便會安心,不喜歡,就是日日四目相對,也不會感到心安,姜阿源放下心來,向着雲霧深處走去。

    王元寶雖然也甚是好奇,但更多的卻是頭疼,姜阿源這般不計較後果,如何是好,嘆了口氣,王元寶忙跟了上去,雲霧之後的東西,看到之後,希望沒事最好。

    雲霧之後,松徑巖扉。

    看不清纔是最令人好奇的。

    好在龍場鎮地處皎皎洲腹地,並不臨海,若是在五方重洋之上的滄海洲,這般的雲霧,就算是上五境的修士,也不敢輕易進入,而以尋幽探險的劍仙人物也不敢深入其中。

    五方重洋之上的滄海洲有一種上古異獸,名字叫做蜃,雖然是上古龍裔,但卻與興風作浪的蛟龍不一樣,但也可以操控雲霧,製造瓊宮玉闕,宮殿樓閣或是海上仙山,只是這瓊宮玉闕還有宮殿樓閣與海上仙山,皆是幻象,若是尋常漁民與修士,入了蜃製造的雲霧幻象之內,就再無出來的可能,因爲這雲霧的出處是蜃的口鼻,只要是進了雲霧的修士或是漁民,莫不都是當了蜃的喫食,與蛟龍不同,蛟龍尚且有善惡相懸而不可以實指的心思,但這蜃卻是根本沒有,只要是進入雲霧中的,就只能聽天由命,蛟龍可做得山水神祗,護佑一方,但這蜃卻是萬萬不能的,它所修持的根本,就是血食,若是給蜃做了,只怕,一國人的血食也無法滿足於它,滄海洲的山上宗派爲了除害,曾派出數位劍仙人物,絞殺蜃,卻未見寸功,只因爲蜃所製造的雲霧之中,飛劍根本就無法深入,甚至連與劍修同飛劍的心神聯繫都能夠阻隔,沒了飛劍的劍修,就彷彿是人沒了手腳,縱有再多麼深厚的修爲,只怕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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