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劍封天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何謂天
    龍場鎮中一系列變故,除非是掩耳盜鈴故作不知,五百重甲軍士卒的變動,誰人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其中的關竅卻要另當別論,不過這一切皆逃不過方兩觀山海的手段,不過他卻沒有料到名家的趨刀人竟然也會來這龍場局中漁利,名家雖然是諸子百家中不顯山露水,但是能名列諸子百家的,怎麼會是區區而已?

    方兩嘆了口氣,眸中的疲憊神色愈發濃厚,但是更多的卻是堅毅,當年的押寶人與三姓十家定下的契約,方兩怎會不知,但是其中的變數卻從未擺上檯面來,縱然是真正能夠看中眼的押寶人也不能預測其中的諸多變故,方兩如今陷入的局面就是動彈不得。

    震懾蒹葭的因果線,尚且是方兩勉力而爲之,變數已經成了真的變數,沒有人能夠再去把控這局勢的走向,倒也不是什麼壞處,那些隱匿在暗處想着漁利的傢伙,倒是無所遁形。

    學堂外的門,被人推開。

    一位頭戴高冠的儒生從學堂外走進來,人還未進,笑聲卻是先人一步進來:“方師兄,你這真是好手段,師弟我可是萬分也比不上你,當年我還不服氣方師兄你的手腕,如今我卻是真正的服氣了,將諸般勢力皆拖入這龍場賭局,不得不去下注,這般的胸襟和氣魄我是萬萬也做不到的。”

    方兩聞聲並未回頭道:“趙謙之你可是謙虛太過了,這樣說卻是虛僞了,旁聽的人衆多,而能將一個一窮二白的遊牧騎兵壓制下的小國調教成一方大王朝,三千人裏,也就唯有你一人得了師父的權謀手段,如此說,只怕不是來揶揄我這個小小的教書匠不是?”

    來人正是趙謙之,一身儒生裝束卻始終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權勢氣焰,這個被稱爲“夜梟”的北陽王朝宰輔,正是老秀才三千旁聽弟子中的一人,與方兩交好,老秀才的學問,不僅只是事功學問,百家學問裏的長處,老秀才皆可以精通無忌,只是,能夠得其中精髓的,寥寥無幾,而趙謙之就是能夠領悟其中精髓的一人之一,聽方兩這般說,趙謙之無言一笑,當年他確是不服氣方兩,如今他卻是真的服氣,偌大的陣仗,交給趙謙之這個權謀中人,只怕也不能如同方兩安排地妥當。

    方兩自古槐樹下站起身,面對着一副求教神色的趙謙之道:“既然你能夠親自來,想必不會什麼也不拿就輕易走了,說吧,來到我這學堂裏,沒了權勢地位,只有同窗之誼,再遮遮掩掩,那可就不厚道了。”

    趙謙之聞言道:“方師兄,這二洲合併之事,當真嗎?”

    南瞻洲與皎皎洲原本就是同一塊陸地,只是因爲滄海變遷,分裂成了如今的南瞻與皎皎二洲,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氣,這其間橫隔着數千裏滄海,但兩部洲之間的王朝皇室,所說的雅言,皆是極爲相似,或是一脈相承,這便是兩部洲之間的香火之情,龍場賭局之中的一部就是兩部洲之間的合併。

    趙謙之不是蠢人,兩部洲合併,自然不會如同市井小民兩家婦人爭吵和好一般簡單,山水氣運與土地城隍皆是需要考慮到的,山根水脈若是紊亂,只怕這兩部洲世俗王朝將會出意想不到的亂子,趙謙之將北陽境內的山水福地之中的山上宗派盡數剷除,就是爲了兩部洲的合併,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謹慎,山水氣運可是連結這兩部洲四大王朝之間國運的存在,哪怕錯一點,也是會影響到市井小民的,戰火荼毒,流離失所,這可不是趙謙之想要看到的,雖然他想要一統南瞻洲,但是北陽王朝的軍隊軍紀早就給南鎮撫司給整治地異常清明,老秀才的事功學問與權謀手段,其中更多的,是針對於山巔宗派與那些修士的,市井中的安定,纔是事功學問的真諦。

    方兩淡淡道:“大勢所趨,必然而爲之,兩部洲黎庶的福祉皆在這合併二字之上,兵禍自然會有,但是,這卻不是我要去思慮的問題,而是你們要去思慮的,兵禍,皆在你們這些宰輔的權柄之下,問我,不如問你們自己手中的權柄。”

    人心慾望,着實是人間最不可直視之物,頭頂太陽雖然不可直視,但給人的卻是溫暖,而人心慾望卻是無盡的貪婪與陰暗,事功學問中對於人心慾望的剖析不可謂不深,但是,如同趙謙之這般身居高位,手握權柄的人物,雖然可以明瞭人心慾望中的陰暗,卻無能爲力,但憑清風肝膽走萬仞絕壑的性子,早就在不斷地消磨中沒了蹤影,趙謙之雖然比之旁人更清楚其中的關竅,但是,局勢權力可控,人心不可控,就算北陽可以在趙謙之的權謀手段下安分守己,但他卻不能保證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心慾望陰暗。

    趙謙之良久未曾開口,方兩的話,就如同當頭棒喝,兵禍,果真是避免不了的,那他此來,還有何作用?徐白露登基路上的障礙,趙謙之不會去代勞,而能做的,就只有在兩部洲合併後的善後事物,此來,卻是有些多餘了。

    就在趙謙之想要開口告辭時,方兩卻道:“徐白露登基,他身邊的蒹葭,該如何處置?”

    終於還是提到了這個問題。

    趙謙之直視着方兩晨星一般的眸子道:“蒹葭蒼蒼,白露爲霜,這本就是天命所歸,既然不能阻隔,又何必去做那些無用功?”

    方兩道:“只怕,這不是你的真心話,登基做了龍椅,那可就必須自斷長生與同命二橋,五境之上的人物尚且不能抵禦真龍血裔對於心性的潛移默化,你對徐白露就如此自信嗎?我言盡於此,這龍場,屠龍殺孽已經足夠深重,我不介意去再殺一條真龍血裔。”

    方兩說罷,便伸出手來,將古槐樹下的一枚古拙銅錢撿起,說多了,是會錯的,對於佔謙之,只能點撥,不能直接插手他的心思之中,這是老秀才說的。

    趙謙之面色陡然間陰沉下來,徐白露斷去長生同命二橋是必然的,但是蒹葭卻不會,但是二人的大道契合,若是斷了,那就不會僅僅只是徐白露一人的事,而是他與蒹葭一同承受的劫數,水火之爭,趙謙之可是比誰都要清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倖免的,無異於是在做夢。

    桃花山上的變故,趙謙之手中還有老和尚顧兩禪的舍利,若是從深說起,顧兩禪之所以會死,也是水火之爭落敗之後的劫數,而那個王元寶,趙謙之不敢妄言,牽扯太廣。

    方兩道:“不若你我先賭一局,輸贏的結果,就賭我的生死,你贏了,我便隨你去往北陽,但是你若是輸了,就得按我所說去做一件事。”

    趙謙之道:“可以,但是這賭注,未免有點大。”

    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自學堂外傳來:“賭注不大,還有什麼意思,玩的就是刺激,趙謙之,你這是躲在宮牆裏久了,連性子都跟宮牆裏的女人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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