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劍封天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滄海重洋之上,靜謐安然。

    而一切的寧靜皆是爲將來的暴風驟雨做着最後的鋪墊,大幕拉開之時,總需要報幕人,中年儒士拍了拍懷中劍,無奈一笑,但眸中卻是無比的堅毅。

    出身稷下學宮的中年儒士,雖然有着天下最失意的響亮名號,但是在口含天憲,代表着煌煌天威的聖人眼中,依舊是螻蟻,只是要比那些更爲渺小的螻蟻大上一些。

    真正能入得聖人眼的,怕只是老秀才那般的“異端”。

    中年儒士閉目感受這代表着天道的煌煌天威,心湖之上的桎梏終於有了鬆動,天威煌煌一如人間王朝權柄,只是人間王朝的權柄終有更迭白骨血色交替,但代表着“天威”的聖人卻是永生的。

    權柄加永生,無疑是致命誘惑,就算是一杯毒人臟腑骨髓的毒藥,也會有人喝下。

    權柄予人,權力存於人心,信則有,不信則無,惑人的伎倆,如浮影遊牆。即便是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而永生卻沒有權柄就如同失去了一切,眼前白骨,手中血色,其實就只是爲了永生與生殺予奪的權柄。

    人間帝王,山巔聖人,皆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所謂“口含天憲”大抵就是,在這片天地的規則之下,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座天下的規則,是由聖人定立的,而“天憲”即是專屬於聖人的權柄,人間山巔,熙熙攘攘,皆是爲了一個“利”字,誰會願意將自己的權柄分給他人?

    中年儒士緩緩開口,滄海之間的浩蕩水運與天地之間周流不止的靈氣,驟然凝滯,一纖一塵,皆入眼中,彷彿這座天下運轉的規則就在眼前,輕呼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了眼,中年儒士神采奕奕的眸子中,多了些許明悟。

    周流不止的靈氣水運又一次凝滯,比之中年儒士方纔所體現而出的更爲霸道,但這霸道之中,卻有着浩然正氣。

    中年儒士眼眸之中,終於有了正色,緩緩抽出劍鞘之中的佩劍,剎那之間,劍氣陡然自劍鞘與鋒刃之間恣意縱橫。

    “魏平生,你果真要阻擋我!”

    這座天下,本就是聖人坐鎮,所有齷齪勾當皆逃不過聖人察探,老秀才去海河洲時本就存了些許噁心聖人的心思,自然不會遮掩天機。

    中年儒士魏平生終於抽出了劍鞘之中隱匿的佩劍,正色道:“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再反悔,至聖先師留下的經典之中,可從未教人去背棄承諾,忠人之事,你我皆心知肚明。”

    天下三座學宮,稷下是在山巔中最爲顯眼的,而剩下的兩座,卻異常低調,即使其中的聖人足可以與至聖先師比肩,卻早早地遠遊不知去了何處,而稷下學宮的聖人,說到底,承襲了諸多學問,卻依舊只是學舌鸚鵡。

    如今眼前這位即是如此。

    稷下學宮文廟之中文脈繁多,但眼前這位能掌握聖人權柄,所憑靠的,卻不是該有的學問道理,而是藉着至聖文脈的名頭沐猴而冠,禮聖亞聖不屑於此,這聖人名號,自然落到了其頭上。

    委身於雲霧之中的儒家聖人聞言倒是沉默了,魏平生所說確實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儒家的學問,本就出自誠和忠,還有胸中一口浩然正氣,魏平生只一句話,抓住了其中的關竅,便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此來的,卻遠遠不止儒家聖人一位。

    魏平生眼前一陣恍惚,眼前出現了一位頭戴芙蓉冠,身着絳紫色道袍的少年人。

    緊接着,又是煌煌天威如晝,一位武夫裝束的中年男人也斂然而至。

    相比於委身於雲霧之中的儒家聖人,後來的兩位委實更爲大氣許多,本就是攤開局面的事,遮遮掩掩的,卻是失了氣度。

    似乎也是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妥,儒家聖人揮袖盪開雲霧,頗有些撥開雲霧見日明之感。

    魏平生手中的劍,在此刻竟然開始顫抖,三家聖人齊至,這等的場面,只怕是當年的洞天之戰,也不曾有過,而此方重洋滄海之上,卻齊聚了如今森羅天下掌握權柄的三家聖人。

    “那我們二人,也是不能過去嗎?”

    頭戴芙蓉冠冕,身着絳紫道袍的少年人悠然開口,竟給魏平生一種恍若隔世之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不曾以一瞬,三家聖人之中,最爲莫測的就是這個少年聖人。

    魏平生握住手中劍道:“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這忠人之事,我不能失信。”

    淡淡看了魏平生一眼,頭戴芙蓉冠冕的少年聖人卻也不再開口。

    一時間,氣氛凝澀。

    良久,打破這異常平靜的卻是那個兵家武夫裝束的中年男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做過一場,既全了你忠人之事,又不至於阻礙你我。”

    頭戴芙蓉冠冕的少年聞言倒是沒有異議,點了點頭,既然無法談攏,倒也真不如直接做過一場來得痛快。

    倒是儒家聖人卻是有些猶豫,若是口誅筆伐這般的儒家手段,他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畢竟魏平生出身稷下學宮,若是當真就如此做過一場,撕破臉皮,卻是極不好看的。

    還未待儒家聖人這個丰神如玉的謙謙君子開口,魏平生徑自開口道:“如此最好不過!”

    既然拔劍,就沒有因爲旁人三言兩語就收回的一說。

    魏平生所求的,正是如此,口含天憲他已然有了明悟,但是真正的聖人手段,他卻還未見過,如今正合了他的心意。

    話語未落,魏平生驟然而動,身形如劍,如雷似電,向着那兵家武夫裝束的中年男人激射而去。

    與劍修手段不同,御劍殺人是劍修主流,但魏平生則是其中的異端,他不像是劍修,反而像是行走江湖的劍客。

    儒家聖人與頭戴芙蓉冠冕的少年,巍然不動,並沒有出手的意思,聖人出手,一人足矣,若是出手,不免有欺辱小輩的名聲。

    那兵家武夫裝束的中年男人淡然自若,彷彿直撲而來的,並不是足以擊殺上五境修的劍,而是一道流光。

    …………

    挎刀少年郎伊二三扛着許多愁,在縱橫交錯的街巷之中逃竄,但是身後追擊他的人,卻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若是平常時候,挎刀少年郎伊二三早就拔刀開斬,但是現下卻不得不忙於逃竄,身邊有個拖油瓶,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

    況且,挎刀少年郎伊二三可沒有與身後追擊自己那人搏命的勇氣,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挎刀少年郎伊二三很有這個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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