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爺”

    不遠處的書童廝嚇個半死,恨不能一步飛過擋在李流光面前。就連之前還囂張的李天璟也嚇得面色蒼白,甚至都忘記了躲避。李流光神情微沉在原地沒動,腦海閃過前世最後狩獵的畫面,擡手舉起腰間一直帶着的短弩,微微眯眼對準了半空的黑豹。

    大概是受潛意識的影響,過去的“傻子”李流光十分喜歡這把十五歲生日時收到的短弩,從來帶着不肯離身。及至他清醒,這個習慣也保留了下來。也幸好念頭閃過,弓弦繃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李流光微一挑眉,扣下了扳機。

    “嘭”

    重物撞擊樹木的聲音落入耳中,還沒走的一衆蘿蔔頭整齊劃一的將腦袋從左扭到了右。誰也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感覺李流光一擡手,兩道流光先後射出,恰好一左一右射中黑豹的耳朵。巨大的力量狠狠帶着黑豹釘在了家學門口的一株百年老樹上。

    “吼”

    整個家學門口鴉雀無聲,只能聽到黑豹痛苦的嘶吼。放出黑豹的李海誠面色蒼白強撐着看向李流光,李流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便上了車。

    這一切看似很慢,實則電光火石間。一衆遲遲趕到的廝護衛差點嚇掉半條命,紛紛涌到車前表着忠心。李流光輕輕敲了敲車窗,示意回府,並不將這點事放在心上。想也知道馴服的黑豹不可能傷人,李海誠無非是嚇他一跳,等着看他出醜。他現在不依不饒沒什麼意思,反而容易被揪住話頭。畢竟兩人差着幾歲,落個得理不饒人的名聲也不是什麼好事。反正李氏族內的年幼子弟都在家學讀書,至多今晚這件事便能傳遍族內。到時自然有李海誠的家人替他教育這個熊孩子。

    曾經的熊孩子李流光懶洋洋地想着,心血來潮推開窗戶吩咐了一句,“晚上我要喫竹筍炒肉,記下了。”

    一臉茫然的廝“”

    李流光走的乾脆,留下一衆蘿蔔頭呆若木雞。距離家學幾百米處,黑騎衛統領霍節從樹後轉出,目光熱切地盯着李流光離開的方向。他這幾日一直想着當日那名用弩高手,閒來無事就跟在李流光左右。黑豹撲襲時他正欲出手,然鬼使神差的在出手之際停了下來。不過轉念,李流光自己解決了麻煩。霍節看的清楚,短弩是從李流光的手中射出。

    高手這是霍節唯一的念頭。他心緒振奮,恨不能立刻將李流光騙去黑騎衛,替他教導教導手下的那幫混球。

    如李流光預想的那樣,這件事很快傳遍了族內。蘿蔔頭們講述的版各異,連射傷黑豹的武器都法不一。若要唯二的共同點,一是黑豹爲李海誠放出,一個赫然是連李流光都感到陌生的詞術士。

    “術士”

    康壽苑的書房內,李流光正握着筆描紅。衛老夫子愛才心起,一天給他佈置了一百張大字的任務。讀書李流光能仗着前世的基礎,寫字就完全是零起步了。盯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幾行字,李流光轉着手腕,聽廝講着打聽來的消息。

    術士,是這個星球東方獨有的一種稱呼,同西方的祭祀一樣,神祕而高貴,擁有着普通人所沒有的力量。高等的術士可飛天入地,移山填海,是大唐帝國所有人的嚮往。

    家學的蘿蔔頭們畢竟年幼,講述事實真相時難免誇張幾分。他們一個個展開豐富的想象力,顛來倒去描述着各自的版。最初故事的主角還能聽出李流光的影子,等到傳來傳去主角就變成了傳中的術士。鑑於李流光過去傻子的名頭太盛,連大人們似乎也都相信了這一切的背後真的有個術士。

    在一衆稀奇古怪的版中,唯獨正太李天璟的版堅持主角是李流光。可惜他自幼便頑劣異常,出來的話根沒人相信。他越是堅持自己親眼所見黑豹被李流光射傷,越反而證實了家人對他的看法又在胡八道了。李天璟氣得要死,一晚上悶悶不樂,連最喜歡的獐子肉都沒喫幾口。

    這些版亂七八糟,廝奉命打聽一圈,心中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個看錯了。不是少爺射傷的黑豹,而是真有術士存在。想想上次遇到山賊,七少爺毫髮無損,還有突然治好的傻病,莫非廝越聲音越低,李流光的表情卻是不出來的古怪。

    這可真是誤打誤撞,他無奈地笑着想。之前傻病好的太過突兀,他特意編造了一個背後有高人的藉口。結果上至祖父,下到父母都自然而然接受了他清醒的過程,連絲毫懷疑都沒有。他還想着這個藉口大概是用不到了,沒想到家學內的屁孩又幫他圓了回來。

    不過,李流光想着廝口中的術士,這個世界真有那種飛天入地、移山填海的人他記起當日遇到刺殺時鑽入車底的方恆似乎也是個術士,莫非又是一種以訛傳訛

    李流光的注意力被術士佔據,很快將李海誠拋入腦後。只是他雖不在意,他同李海誠的衝突還是傳入了晉國公李茂的耳中。李茂聽完衆紛紜的版,又把跟着李流光的侍衛喊來問了半天,最後自個也糊塗了。他同李周書面面相覷,李周書擺出父親的架子,主動“兒子把七叫來問問。”

    李茂瞬間被點醒,撫須長嘆“是我想差了。七現在是個清明的孩子,有什麼不能問他呢”

    李流光多年癡傻,在衆人心中的形象一時難以改變。便如這件事發生,李茂最先想的也是追問護衛廝,而非直接找上李流光。如今李周書提醒,不過須臾李茂便將李流光找來,問起了家學發生的事。

    自清醒以來,這還是李流光第二次見到祖父。晉國公李茂是一名清瘦矍鑠的老者,長期身居高位使他看來頗有威嚴。即便是對着兒孫,老者也是嚴肅大於和藹。

    面對祖父的詢問,李流光早已想好如何應答。他先是肯定黑豹爲自己所傷,等到李茂提到術士,他才神色懵懂,揚眉反問“術士”似乎想到什麼,李流光不確定道“孫兒過去癡傻,印象中偶有身邊無人之際會見到一名渾身裹着黑袍的人出現,教導孫兒一些東西。莫非就是祖父口中的術士”

    他一語既出,李茂及李周書同時色變。兩人追問半晌,涉及具體細節李流光多數以記不清作答。他對術士的瞭解僅限於廝的幾句話,擔心多了露餡,就是這樣含含糊糊,留給父親同祖父腦補的空間纔好。

    他一問三不知,李茂並未懷疑。一則七過去癡傻,不記得很正常。再則對方既然不欲他們知道,肯定會注意掩藏身份蹤跡。打發李流光先去休息之後,李茂琢磨半晌,狐疑地問“莫非是你岳父安排的”

    李茂看着李周書,口中的岳父自然是程國公。程國公的大兒子,李流光的舅舅便是皇家術士協會一員,這樣想也的過去。只是這又不是壞事,何須如此藏頭露尾,連兒媳都瞞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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