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微微蹙眉，眼裏流露着擔憂和着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彷彿想到了另外兩個身影。
那兩個人十分凝重，滿身是血的抓住了他的手。
一遍又一遍的交代，“千萬，千萬不要讓我們的女兒，也變得像我們一樣。
拜託你了......”
見到女人有魔化的跡象，葉修眼裏閃爍着不捨的光芒。
他彷彿已經做下了什麼決定。
向來男女不近身的冷清男人突然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了面前的女人。
他的脖子，主動靠近了女人手裏的匕首。
用脖子，自己......刺穿了女人手裏的匕首。
噗嗤！！
鮮血四處，染紅了匕首。
也染紅了他一身如謫仙一般的白袍。
灑下的鮮血毫無規則，正如那匕首，此時也意外的刺穿在男人的脖子上。
顧思縈的雙眼陡然睜大，她感覺的到。
感覺的到滾燙的鮮血滴答落在她手背上，感受的到......葉修周身的法力和生命力正在消散。
“師尊......”
她的喉嚨像是被人遏制住，呼喚一聲，都格外的艱難。
艱難的難受。
爲什麼？
爲什麼他要主動送死？
葉修的大手一遍又一遍親暱的撫摸在女人的後腦勺上，似乎是在安撫女人的情緒。
見到女人入魔的狀態停止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阻止了顧思縈入魔，可是，她的身體裏和靈力還是入了少許的魔力。
葉修撐着不適的身體，將顧思縈扶着坐起。
女人想要看看葉修的狀況，看看他現在的情況。
可人還沒看到男人，她的眼睛就被人捂住了。
葉修特意用了另外一隻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另外一隻，乾淨無瑕的手。
沒有沾染任何鮮血的手。
“別看。”
他的聲音沙啞，接近於無聲的聲音透着虛弱。
眼裏滿是暗淡不忍的光芒。
他怕他的縈兒看到會內疚。
會害怕。
會做噩夢。
他希望他的縈兒能永遠無憂無慮的活着。
他甚至想過，如果顧思縈沒有想起恢復那個記憶的話，他願意一輩子陪伴在她的身邊。
哪怕不飛昇。
哪怕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修仙人。
可是......
男人艱難的爬上榻，搖搖欲墜的身子還沒坐穩，好幾次都朝着地上跌落下去。
好在他及時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才勉強坐穩。
顧思縈不解男人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
葉修深呼吸一口氣，此時他身負重傷，靈力大損。
就連維持住現有的原型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隱隱間，還能看到男人手臂肌膚上開始一一冒出白色的龍鱗。
白色帶着流彩光芒的高級龍鱗。
一對龍角，也在力量的削弱下，逐漸顯現在額頭上。
最爲震撼的是，此時身負重傷的男人，脖子上還筆直的刺穿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鮮紅在白袍上，顯現着異樣的光彩，讓人看着心疼。
男人此時虛弱的，好似風一吹，就能倒。
可就算這樣，他還心心念念着眼前的少女。
葉修調動着身上僅存的靈力，手掌輕輕貼在顧思縈的後背上。
靈力全部注入到了女人的身體裏。
強大的靈力，覆蓋了暗黑的魔力光芒。
直到女人身體的魔力被全部驅散乾淨，葉修才虛弱的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
剛做完這些，葉修就再也抵抗不住，整個人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整個人如同失去翅膀的蝴蝶，搖搖欲墜。
一向強大的靈宮宮主，何曾落的這麼一個下場？
男人轟然倒地，匕首正中央刺在他的喉嚨裏，他甚至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現在靈力枯竭，他半人半龍的形態卻更是異常的美。
妖美。
葉修就連倒地，所望的方向都還是顧思縈。
他緩緩擡起手，朝着顧思縈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顧思縈望着眼前那隻沾染着鮮血、爬滿龍鱗的手，心中猶如萬劍刺穿。
疼。
真的好疼。
她的心，爲什麼這麼疼？
按理說，她報了仇，她應該覺得很痛快纔對。
可爲什麼......
爲什麼她覺得這麼難過。
這麼痛苦？
女人將手輕輕放在胸口，只感覺胸腔裏的魔力被驅散。
殘留在身軀裏的，還有不少龍族的靈力。
那是......葉修的力量！
顧思縈瞬間反應過來，難道說......
剛剛葉修是在用他僅存不多的靈力......幫她驅散魔力？
他就連將死，都還在惦記着她。
“師尊！！”
葉修一直舉起再空中等待着的手無力垂落而下，整個人的身軀也往後摔了下去。
就在男人的手即將落下的那一刻，顧思縈嬌嫩的小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整個人也撲坐在了他的身邊。
“縈兒，對不起。”
葉修憋了許久，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和她說。
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最後能說出來的，只有一句對不起。
男人的嗓音接近於沙啞，虛弱到，聲音似乎都飄絮無聲。
讓人聽着，心頭都跟着一緊。
“所以，你爲什麼要殺了我的父母？”
顧思縈不能理解，他明明能對她這麼好。
甚至爲了她，不顧自己的生死。
可是，他卻殺了她的父母。
難道，他現在對她的好，都是因爲愧疚嗎？
可是，愧疚有什麼用？
葉修顫抖的手緩緩擡起，手在空中顫抖晃了許久，才終於摸到了她的臉。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彷彿又想到了她的小時候。
那個在滅門之災中受到的驚嚇小模樣。
“縈兒，我後悔了......”
顧思縈忍着心中的悲傷，“後悔什麼？後悔殺了我的父母麼？”
她想過。
如果葉修沒有殺害她的父母，也許現在他們可以很好很幸福的在一起。
可是，沒有如果。
葉修輕輕搖着腦袋，眼裏滿是不捨的平靜。
“不，我後悔當初將你送到顧家。我後悔......
沒有將你帶在我的身邊，我後悔，和你錯過了十幾年。”
如果他知道他們之間會走到這一步，那麼當初，他一定會將幼小的顧思縈帶在身邊。
這樣，他們就會多出十幾年的回憶。
他惋惜，惋惜錯過的十幾年。
心疼，心疼顧思縈在顧家受委屈十幾年，而他卻沒有保護好她。
自責，自責讓顧思縈生活在如此痛苦中。
傷感，傷感他即將離去，留她一個人。
擔心，擔心他死後，沒人保護他的小縈兒。
不捨，真的好捨不得他的小縈兒......
他好像沒有時間再對他的縈兒說上那一句，“留在我的身邊吧，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