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雙姝 >第一百二十三章 趁夜離宮
    行至廣寒宮,已隱約見着個高大修長的人影,這人生的太突出了也不好,到哪兒都是焦點,到了夜裏也要同月亮爭輝,我隔開大老遠就瞧見人了,還是那身紫褐色交領團袍,繡線繁密又不突兀,一看便是上等的貨色;

    一開始吧,我覺得一個男人穿紫色的衣裳有點太過風騷,後來看他不順眼,覺得紫色的衣裳在風騷之餘,還像塊的紫色的,長條狀的茄子,現在倒是人模狗樣的,那顏色既明亮又貴氣,兼之公孫劌的五官也俊朗的有點過分,倒是也可以將就將就........

    綜上所述,拋開其他的不說,就看這人的心計和容貌,也實屬男人中的上品了。

    上上品的男人,就算心是黑的,可起碼看着養眼啊~

    我這麼安慰着自己,像是可以把心中的罪惡感和羞恥感減少一些,安慰自己眼下的一切都是不得已,如果不是傅忌把我拋棄的這麼早的話,我也不用這樣沒臉沒皮的,還可以驕傲的做着貴妃,繼續橫行霸道的過日子。

    如果傅忌還在,會不會一切還能重新來過呢?

    ..........

    公孫劌還是知道分寸的,現在皇兄迫於個方面的需要,不得已要借他的手去平衡,皇帝都是這樣,就算整日裏都想着勵精圖治,那也得有先決條件,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成國公是牆頭草,但牆頭草隨風搖擺,就是倒不了,要成國公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給真正的實權,公孫劌太瞭解他了,他那個皇兄最不能接受的便是髒了自己的手,他打完了天下,便想着要守成,守成一半靠民心,一半靠錢糧堆起來,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更重要些,所以爲長遠計,就更不能出現任何污點,這對一個皇帝來說是原則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公孫劌不怕髒了自己的手,更不怕留下什麼遺臭萬年的好名聲,反正他都已經這樣了,遊蕩花叢、結黨營私,這些已經被言官告了不知道多少回,每回皇帝都是震怒,然後怒着怒着就沒了下文,於是徹侯就成了朝臣中的異類,文官時不時地就要告,他皇兄時不時地便要怒上一回,只可惜每回都沒弄出什麼結果,他想,或許這些罪名已經過時了,如今倒是還能再加上一條,比如私-通后妃。

    這也不要緊,索性傅忌那個倒黴蛋已經從琉璃殿上跳了下去,他的女人從貴妃成了寡婦,相信光是衝着瑞貴妃這個名頭,就已讓很多人垂涎,但他動作稍快一些,幾乎是國破之後沒幾天就把人給‘接手’了,快一點好,公孫劌對這個女人很看重,方方面面的看重,他總覺得如果不看好她,可能她也會像對待傅忌一樣對他,轉頭就跑向第二個男人的懷抱,一點留戀都沒有;

    哪怕她是被動的。

    他看着那嫋娜的倩影從虛到實,從漆黑一片的夜來到廣寒宮微亮的地界,就算心裏跟明鏡一樣,明知道她就是個水性楊花,尖酸善妒的小婦人,但還是要承認,傅忌當初寵愛她,也不是沒有道理。

    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面對着這麼一個尤物,可能也要生出獨自佔-有的心思吧。

    可偏偏被當做尤物的某位很煞風景,剛走到跟前就打了個不甚文雅的噴嚏,然後嘟囔了兩句‘好冷’,便拿袖子往臉上一擦,這腔調看得出來,大約就是跟她爹呂兆年學的,並且青出於藍,不光粗魯,還粗魯的可愛。

    公孫劌今日另有打算,便叫過身後的長隨,從他手裏拿過一件斗篷給她披上,而後便牽起女人的手,繞開廣寒宮往後走,看樣子是要走出宮門了。

    出了宮門也不代表能夠自由,我後知後覺地跟着他出了宮,又被罩在懷裏一路策馬回了侯府,就算雙腳站在地上了,也還是沒弄清楚狀況,以爲今晚和之前的好幾晚都一樣,只是單純地來與公孫劌蓋着被子探討問題的。

    問題沒想好,人倒是出來了,我不由得擔心起嫦雲來,要是半夜裏她又從含涼殿回來了,發現我這回乾脆從宮裏頭消失不見了,會不會氣的上火,生生把自己急壞了。

    關鍵是她急壞了,可能我的耳朵也要壞了,嫦雲難得發脾氣,所以難得一次,便是威力巨大,除了鄧夫子能夠招架之外,等閒人實在不敢還口啊.........

    公孫劌也是心血來潮,廣寒宮僻靜,但是死氣沉沉,不適合她這麼個嬌嫩的人呆着,偶爾一次兩次的不打緊,多了連他也覺得這裏頭彷彿只剩下交易,連那一點溫情都是裝出來的。

    還不如帶回府裏,讓她見見舒窈,見見彥姬,等見着了便也明白了。

    女人不都是這樣麼,等發覺自己不是那個唯一了,就會卯足了勁來取悅自己的男人,所以說落魄了就是這點不好,立身的根本都在旁人手上,那個璟嬪以爲把人要到了自己身邊他就沒辦法了,其實辦法有的是,只要摸清楚了這人是什麼性子,再對症下藥,硬的不行就軟的來,等把人哄過來了,她那個父親也就能和常清一樣聽話了。

    侯府的前身是某個大臣的府邸,如今的雕樑畫棟,金玉滿堂,也都是沿用頭家人的東西,北地的人處在靖國的土地上,用着咱們靖國的人和東西,說出來也不怕打了自己的臉;

    我還在糾結是不是該甩臉子表明下態度,雖然能夠出宮透透氣很好,但相比起這個,我倒是更想回毓德宮裏去,免得嫦雲一大早回來找不見人。

    公孫劌見狀便捏了捏我的手,道:“放心,明日我皇兄封印,接下來連着七日都不上朝,你妹妹估摸着是要住進含涼殿了,哪有空來管你。”

    “那可真是壞事兒了”我明顯不信,只是促狹道:“她在宮裏是出了名的不會說話,你皇兄偏偏還硬往她槍口上撞,硬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倒還真是親兄弟,都是一個路數,猜都不用猜。”

    什麼叫情人眼裏出西施,公孫劌這就是,尖酸的話聽多了,是個人都要生氣,可她勝在語氣嬌蠻,哪怕是尖酸也拿捏的恰到好處,他們之間再如何不堪,也有了肌膚之親,或許說好聽點,也算得上是一對情-人了吧?

    “同你說好話你不聽,就非要編排我和聖上”公孫劌失笑:“倒也不是這個緣由,我那皇兄......罷了不提了,總之你妹妹冷冷淡淡的,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我腦補一下嫦雲在我身邊撒嬌的模樣,又腦補了一下她換了臉後冷冰冰的樣子,覺得公孫劌說的還有點道理,金貴嬪那樣前凸後翹,妖妖調調的美人不招人喜歡,倒是萬松雪這樣隔遠了清冷孤傲,離近了冰凍三尺的脾氣,公孫嘉奧反倒喜歡了,這樣看來嫦雲比萬松雪還要冷上幾分,果然是皇帝,就是不走尋常路,兄弟倆蛇鼠一窩,心黑的能淌水了。

    我由着公孫劌把我牽去一處廂房,路上燈火搖曳,廊前廊後都點了油燈,高高的掛在上頭,就着這點子光線,我似乎看見有個小小的人影,好像是躲在草叢裏,嬌小的一個,明顯是個孩子,可惜一晃神就沒了。

    房裏的陳設很精巧,看得出用心佈置過,我甩開公孫劌的手,沒怎麼理他,徑直在屋裏頭兜兜轉轉,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殘留的脂粉味,更沒有什麼異常,加之那些個陳設看着都是新的,這才露出個笑臉,道:“先前被你帶出宮,腦子亂成一團麻線了,現在靜下心來看看,這屋裏的擺設倒是跟我閨閣裏頭的很像,不過這窗戶和這牀榻的位置放的不太對。”我指着窗戶悠悠道:“我爹晨起喜歡耍套拳,尤其喜歡在我屋外頭那塊地方,他說那裏有池有樹,打起拳來也更開闊。可惜他這人冬夏不分,夏天還成,冬日我怕冷,又惦記着我爹是不是又逞能在外頭操練,只好裹着被子,趴在窗杈子邊上看他,替他叫好,順便喊他回去添衣裳........”

    公孫劌定着雙眼,有些不捨得打斷她,知道她是裝的,藉着小時候的那些事來同他服軟,可真假參半,誰曉得哪句話就真的戳到他心坎裏去了,呂兆年好福氣,生了兩個女兒,似乎兩個都有無窮的本事,別看如今是男人主導上風,什麼時候這樣的情勢反過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我就好奇了”他伸手勾她,嗓音磁性,湊在耳邊能哄得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你一直說什麼添衣裳,什麼位置不好,怎麼我陪你站了這許久,你也不拉我一把,就由我這麼幹看着不能喫,嗯?”

    我抿嘴一笑,把攔在腰上的手給四兩撥千斤地撥開了:“知道侯爺沒安好心,大晚上的把人帶出宮,怎麼想都不能是回府看月亮的........”

    夜還長着,拿來聊天真是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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