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雙姝 >第一百三十四章 消極怠工
    看嫦雲莫名的看了眼香桃子,我也跟着看了一眼,這一眼沒看出什麼,香桃子很正常,嫦雲也很正常,就好像方纔那個滿面愁容的她一下子便消失了,取代的是她的另一張面孔,不管是男是女,在她臉上都根本瞧不出一點破綻。

    這回換成我不安了,聯想到秋貴人進來的安靜,以及瑀夫人近來的高調,還有許許多多的反常,這些都是不安的源頭,只可惜當初沒有人在意,還以爲只是平常。

    其實算上我,靜香還有香桃子,我們是毓德宮裏唯一幾個和嫦雲走得近的宮人,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至於爲什麼是應該,還是我不放心的緣故,看誰都不像個好人(或者勉強算自己人)。

    我說着話,表示自己依舊想跟着一起去瞧瞧,可這回卻被嫦雲攔了下來,叫我留在就毓德宮等她回去,她不過去送個蔘湯,在公孫嘉奧面前刷個存在感,也費不了什麼功夫,很快就回來了。

    我得了這句保證,也就被迫的相信了。

    自從上回被嫦雲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的意圖,我已經越來越不敢拗着她的意思了,生怕又說錯了什麼,叫她那顆本來就日益敏感的心又變得不堪負荷。

    比起壞事,我更願意去相那些所謂的好的事,接受起來也更容易一些。

    真是奇了怪了,我原以爲只有孕婦的心思纔是敏感善變的,卻沒想過嫦雲現在也開始善變起來..................

    說實話,我委實想不通嫦雲剛纔在慌些什麼,她一般是很淡定的,就算公孫嘉奧此刻把她從嬪位擼到個才人,她也不會眨一眨眼睛,因爲不是很在乎的事,她從來都不會爲之多費什麼心思,不像我,擔心完這個就擔心那個;當然,目前更擔心的是父親的身體,還有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是我膽小,是我生怕被洛之貽逮着機會收拾一頓,雖說罰跪已經是很輕的刑罰,但我人很嬌貴,連皮肉傷都不想多受一遍。

    公孫劌和嫦雲再長了千里眼和順風耳,也不能保證次次都能來救我,我還是得老實一點的。

    我再三囑咐了早去早回,並讓香桃子多注意一些,一有什麼動靜就趕緊抽空回來給我報個信兒,她卻是很伶俐的應下,直說會的會的,我心說今晚上公孫嘉奧也只是歇在了含涼殿,他這個皇帝修身養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沒聽有傳喚誰過去,想必見了嫦雲也只是留着多說兩句話而已;

    我於是躊躇再三,還是沒有跟着一同去含涼殿。

    毓德宮的人本來就不多,嫦雲又好伺候,她在還能壓一壓,她一走就更沒人用心幹活了,小橘子掃完了地,過來又開始對着我溜鬚拍馬,還舔着臉問我蔘湯是什麼味道,美得他。

    “蔘湯啊,苦兮兮的,特別難喝,”我揉着帕子,漫不經心地擦拭着嫦雲常用的那方矮塌和靠枕,答道:“聖上喝了大約精神會好些吧,反正你們這樣的,喝了也是白喝,還可能喝出毛病來。”

    小橘子眨眨眼:“什麼毛病啊?”

    我瞪他一眼,總覺得這人是不是在裝傻,小橘子可跟他師傅不一樣,齊開霽當初幫徹侯做事,我還可以說一句這是不得已,也不能怪他,可小橘子開始藏得還挺好,後來明擺着就是徹侯的人,他不去討好嫦雲,只是一味地同我打好關係,給他那個外頭的主子遞消息,也是非常的不會做人了。

    我和小橘子正乾瞪眼,清灩那頭也得了空閒過來湊熱鬧,更是讓氣氛無端尷尬了兩分,只聽見清灩夾着脆生生的嗓音,同我們玩笑道:“姑姑怎麼今兒火氣這麼大,是不是小橘子又偷吃了娘娘桌上的桃子和香梨,又被你逮着了?”

    “那些果子也是娘娘自己喫不下,賞給咱們的,倒是不打緊”我笑道:“這不,方纔娘娘帶着香桃子給聖上送蔘湯去了,怕是要晚些纔回來。我見小橘子根本沒在幹活,這才把他喊來輸說了一頓”我對着清灩可不敢掉以輕心,只好嬉笑着敷衍:“還不是皮癢了,就是欠收拾呢!”

    “那是,小橘子這嘴啊,也實在該管管了”清灩附和了一聲,也跟着笑:“昨我見靜香做了一套葉子牌,她也真是有那個閒心,還繡了個布套子把牌裝了進去。”說罷她瞅了瞅月色,似乎是靈光一閃,緊跟着提議道:“我瞧咱們娘娘這會兒還回不來,咱們要不先摸會兒牌,上手玩個三圈吧?”

    小橘子一聽可以玩牌,一下就來勁了,還自告奮勇說要拿自己的月錢來賭,清灩倒是很內斂,只說她積蓄不多,拿出一半意思意思就得了,我一看這兩人已經連牌資都算計好了,也有點心癢癢,葉子牌以前我和嫦雲老玩兒,還湊了香桃子和烏梅子兩個,一定得四個人來,可毓德宮有頭有臉的宮人都躲裏頭摸魚去了,似乎也說不過去,以防萬一,我還是守在內殿等了會兒,添了點油燈,又和綠迆一起替嫦雲整理好了鋪蓋和衣物,然而左等右等也沒把嫦雲等回來,想想今晚上也沒別的事兒了,我在去清灩的屋子錢還順便找了個年歲更小的小內侍替我看着,是那個一直在嫦雲身子不適時跑腿去請劉御醫的小路子,我小手一揮,讓他別的一概都不用幹,只要他時刻注意着含涼殿那頭有沒有什麼消息就行。

    毓德宮的宮人們光明正大的偷懶,含涼殿的氣氛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帝妃二人感情不深,但勝在心有靈犀,像是知道呂嫦雲今日要去,殿裏架了兩塊炭盆,烘的殿內暖洋洋的,呂嫦雲提鼻子一聞,就覺得裏頭燃着的蘇合香凝神靜氣,沁人心脾,以至於她剛一走進去,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又有點犯困了。

    公孫嘉奧身體比她好太多,所以呂嫦雲穿了嵌裏絨的常服,進了殿內才解了斗篷,她覺得殿內的溫度正正好好,不像他,只穿了暗青色的便衣,獨自一人坐在那兒,就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讓人覺得他的衣服都沒他的臉黑。

    “臣妾參見聖上”呂嫦雲依依下拜,不會打官腔也要打,明明是一句奉承的話,都說的不倫不類的:“聽聞聖上憂心國事,已經多日未曾休息,臣妾實在是心疼,所以特熬了一碗蔘湯來,想着給聖上提提神。

    公孫嘉奧面前分別有兩塊地方,左前放着一杯冰鎮的瀘州春茶,右邊攤着一堆奏章,最上頭有幾本成國公的,這老冬瓜已經參了兩天,參的對象除了常清,還有呂兆年,他方纔給了其中一封批覆,說是“暫緩”,而後他那位璟嬪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走進來了。

    前頭聽着都還好,後頭那兩句他就有點忍不住了,回道:“怎麼,愛妃心疼朕,所以往蔘湯裏下毒了?”

    呂嫦雲素養上的造詣已經是登峯造極,等閒不會翻白眼,要翻也是心裏翻,她面不改色,自己掀開食盒嚐了一口,而後便衝着公孫嘉奧挑眉,頗有些挑釁的意思在裏頭;

    這兩個人,連打情罵俏都做的和別人不一樣。

    公孫嘉奧這下徹底新鮮了,本想逗着她再說兩句,可惜人家不給面子,也是,從一開始的抗拒到現在能主動提着蔘湯來看他,這對呂嫦雲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讓步,換做金妙意,她日日提着補湯過來都不稀奇,興許還會帶着玉琲來,兒子雖然能幹,可越大就越有野心,讓人看久了生厭,不過女兒總是可愛的,至少在有限的年歲裏,足可以抵消掉他對她母親的不耐煩,等到公主長大了,金家也榨不出一點油水了,可能金貴嬪的後宮生涯就差不多要結束了吧。

    這麼想着,他就不自覺地從呂嫦雲的臉看到她的肩膀,再從肩膀下去,最後視線定在了她的腹部上。

    若是這裏,也有一個他們的孩子就好了。

    公孫嘉奧發覺自己這麼一想,居然並不討厭,應該說是不討厭呂嫦雲,所以不討厭他們的孩子,像大皇子公孫刖,那孩子剛誕生時他也曾經欣喜,小孩子的眼睛本來應該是清透的,那時候大皇子還小會穿着猞猁猻的棉袍,一路小跑着來找他,奶聲奶氣的喊他父親,可惜多可愛的孩子都要長大,更不可能一輩子都可愛,公孫刖從五六歲後就被他母妃帶歪了,如今那對清透的雙眼已經大有自己年輕時的陰鷙,甚至更甚,這讓公孫嘉奧很不舒服,所以敏妃那一胎他是真心希望她能生一位皇子,至少讓自己心裏安全,他這個做父親的以後也願意親自教他射箭、騎馬,再按照自己心裏所想的,好好地去培養一位比較“中用”的皇子。

    呂嫦雲剛纔喝了一口蔘湯,嘴巴里有點發苦,想着要倒些什麼去沖沖嘴裏的茶味,結果剛一轉頭,就看公孫嘉奧的眼睛好死不死正好盯在自己身上,登時嚇了一跳,以爲是他看出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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