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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泡了多久,隋瑭感受到水波流動,“嘩啦”一聲,米琮從水裏出來,“隋瑭姐,我餓了,要去喫東西。你不要泡太久哦。”

    隋瑭閉着眼睛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讓米琮放心的去吧。

    米琮自認爲“還在長身體”的階段,因此喫得有點多。這個“多”不僅指量大,還指次數頻繁。等她美美地吃了一個下午茶,換了衣服準備回到自己別墅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一直沒有看到隋瑭從溫泉室出來,立刻返回溫泉室去。

    此時溫泉室裏已經熱氣騰騰,濃濃的水汽像霧氣一般阻擋住了米琮的視線,看不到人影。

    “隋瑭姐”米琮推開門喊了幾聲,“隋瑭姐你還在嗎”

    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回答,米琮想着應該是回去了吧,只是自己顧着喫沒看到而已,就關上門退了出來。

    隋瑭在湯池裏泡着,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格外舒暢,每個毛孔都放鬆下來,神經也不再緊繃着。她閉着眼仰躺在湯池裏的石頭牀,放鬆地睡着了。

    隋瑭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爲只有在夢裏,上一世的景逸才會這樣毫無防備地對着自己笑,嘴角上揚着,眼角眉梢裏都是信任,輕快地叫着自己“瑭瑭妹妹”。

    夢裏,景逸穿着他最喜歡的絳紅色長袍在學思殿前等着自己。按理,降國質子是不允許穿絳紅色這等高貴顏色衣服的,但是當時的皇帝爲了彰顯自己寬懷的心胸,特別對景逸這個鄰國質子放寬了許多要求,甚至允許他和衆多皇子一起到學思殿上課。

    因爲他的身份只是質子,雖然皇帝陛下寬厚,但是在當時來,景逸的身份甚至不如京中三四品官員的公子來得顯貴。皇子們不理他,官員公子們排斥他,背地裏奚落他甚至捉弄他,可他似乎都看不到感受不到一樣,每天揹着書包去上課,坐在角落的位子認認真真地聽太傅們授課。

    而那個時候的隋瑭,是太師的唯一孫女、大理寺卿的獨生女兒。她的祖父在朝中不偏不倚中立派,她的父親位高權重受人敬。她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喫穿用度甚至比不受寵的公主還要強一些。

    隋瑭看到景逸穿着他最喜愛的絳紅色長袍,腰間束着白玉帶,白玉帶上掛着一個丁香色香囊,那是自己偷偷縫了好些天才縫好的。

    太師府有自己的針線房,根被不用府裏女眷做針線。做香囊的針線,還是她讓丫鬟偷偷找來的,做的時候因爲從來沒做過,她的手指被針紮了無數個洞洞,還好她聰明,只做壞了五六個,總算做出一個完整的香囊,走線依然七扭八歪。

    很久以後的一天,她還記得那天是夏至,天氣悶悶的,像是要下雨。景逸像往常一樣在學思殿前的空地上,對着走過來的隋瑭笑得溫柔,他拉着隋瑭的手歡欣地,“瑭瑭妹妹,皇帝伯伯答應放我回家去了。你和我一起走吧”他的腰間還掛着自己送的香囊。

    隋瑭怎麼回答的哦,對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把書包交給他,她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她冷着臉,拒絕了。

    隋瑭不,我不去。

    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學思殿的大門。

    她看不到身後景逸的表情,只隱隱聽到他在叫她的名字隋瑭。隋瑭。隋瑭。隋瑭

    “隋瑭隋瑭”景逸把隋瑭從湯池中抱出來放在鋪了浴巾的地上,用手掌輕輕拍着隋瑭的臉頰,試圖叫醒她。

    原來,米琮在溫泉室叫了隋瑭幾聲沒有得到應答,就離開了。她出門的時候,恰好薛已經停了,尚未化掉的積雪上面又落了一層冰凌凌的雪花。米琮一時興起,就拿出手機拍了起來,庭院中的枯樹,樹枝上的麻雀,亭子裏的石桌石凳,各種角度,拍了好多張。等她回到四人別墅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了。

    看見她一個人回來,瑟瑟詢問,“隋瑭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米琮這才知道隋瑭根就沒有回來,“糟了一定是泡湯泡太久暈過去了”

    聽了他的話,幾個人立刻往隋瑭和瑟瑟的別墅跑去,尤其景逸,跑得格外快。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擔心受怕,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握住,那隻手在一點點收緊,心臟也被一點點收縮。

    跑到溫泉室,景逸顧不得還穿着衣服,立刻跳進溫泉池中,在熱氣瀰漫的室內,按着米琮的指引,趟過齊膝的溫泉水,快步走到隋瑭所在的石牀,果然,隋瑭正面色通紅雙眼緊閉地躺在石牀上。

    景逸把隋瑭打橫抱起來幾步走到池邊,放在瑟瑟瑟瑟他們已經鋪了好幾層的浴巾在地板上,渾身溼噠噠水淋淋的,彎下腰輕輕拍着隋瑭的臉頰,試圖叫醒她。

    景逸拍了幾下,並不見隋瑭有轉醒的跡象。他伸出右手放在她的鼻下人中處,能感覺到隋瑭溫熱的呼吸。

    “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瑟瑟蹲下身,擔心地問景逸。

    景逸接過她手裏的浴袍給隋瑭穿上,抱起她走出溫泉室送回二樓的套房。其他人跟着一起走進去。景逸把隋瑭放在牀上蓋好被子,一轉頭就發現其他人都圍了過來,揮揮手讓他們散開,“不要都圍在這裏,容易呼吸不暢。”

    過了一會兒,溫泉莊園的醫生過來看了一下,量了血壓和體溫,表示沒有問題。至於爲什麼一直叫不醒,“可能是泡溫泉太久有些休克了,給她喂點糖水試試。過兩個時如果還不醒,我再過來看看。”

    送走了醫生,隋瑭就讓何祁帶着米琪和米琮回到他們的四人別墅,“都在這兒也沒什麼用。我守着就行了。”

    何祁和米琪明白景逸的心思,都答應下來。米琮卻是於心難安,如果她在第一次喊人的時候進去溫泉室仔細看,也許隋瑭姐就不會昏迷了。因此她自告奮勇地出來,“景逸不用麻煩你了,我來照顧隋瑭姐。都是我的錯。”

    然而,話還沒完,米琮就被米琪捂住嘴,和何祁兩個人合力拉出了房間,只剩下“唔唔唔”的聲音。

    等到三個人的聲音消失,瑟瑟看景逸沒有離開的意思。起身下樓去跟服務員要溫糖水去了。十來分鐘後,瑟瑟端着糖水回來的時候,景逸依然保持着她離開時的動作,一動不動。房間內沒有開燈,陰沉的天氣使得房間的光線也有些昏暗。景逸背對着窗,定定地坐在牀邊,認認真真地看着隋瑭,看不清他的臉色。

    聽到瑟瑟回來的聲音,起身接過她手中的水杯,用勺子一點點把糖水餵給隋瑭。昏迷中的人,是沒有吞嚥意識的,景逸扶着隋瑭的頭靠在自己左胸,左手拿杯,右手持勺,將白糖水餵了大半杯下去,期間還用紙巾不停擦去順着隋瑭嘴角流下來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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