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顧千允看來，她這話不算是撒嬌，但又不自覺的流露出小女人的矯態，傅沉之是絕對喫這一套的，別說聊天了，就是上刀山他也得點頭。
傅沉之瞧着她兩手泡沫的站在那裏，用無辜又幹淨的眼睛望着他，那畫面絕對是致命的，一時間他沒法兒再盯着她看，怕出事。
顧千允見他遲遲不說話，捏不住他在想些什麼，厚着臉皮，又輕啓粉脣，軟糯糯的開口，“你不喜歡我這樣做？那我馬上改，你別生氣！”
那股子酥麻勁兒讓傅沉之的心臟一陣陣的過電，一次兩次還好，一直這樣，他怕心臟負荷不了會爆炸，關鍵是全身汗毛豎起的感覺令人舒爽又驚恐。
“你正常說話。”
剛纔顧千允的確有些故意壓着嗓子說話，他受不了她也有點彆扭，聽他開口了，她馬上從‘娘娘腔恢復成鋼鐵直男’，背脊挺直。
“你別老黑臉，怪嚇人的。”
傅沉之見她把責任推給他，不僅沒惱怒，眼底反而浮現一抹笑意，促狹道，“你這搭訕的偏方那兒學來的？”
顧千允對上他的視線，“那裏是偏方，我這也算搭訕成功了呀。”
“要聊就出來，我可沒習慣跟人在洗手間裏交流。”
顧千允好言好語的道，“那你等我一下，這衣服已經洗一半了，扔在這裏也不好。”
“隨你。”
傅沉之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隨手又拿起那本爲官之道，聽到浴室裏傳來揉搓衣服的時候，偏頭看了一眼窗外已經黑透的夜空。
有種看到婚後生活的錯覺。
顧千允怕他等久了沒耐心，快速洗完晾好，然後擦乾手來到他的對面坐下，傅沉之將書倒扣在自己的腿上，身體往後一靠。
“想聊什麼？”
相對於他的放鬆，她反而像小學生面對班主任一樣，“你想聊什麼？我都可以！”
傅沉之擡眸看她，嘖了一聲，“如果我說我不想聊，那你怎麼辦？笨！”
顧千允摸摸鼻子，沒想這麼多，不過見他拋梗過來她也聰明的馬上接住，“問卷調查你做完了嗎？”
傅沉之不冷不熱的道，“沒做。”
“我能知道爲什麼嗎？”
“不想做。”
顧千允習慣他這樣的反應，也很淡定，“那我去把電腦拿過來，你回答我來填成不成？”
傅沉之沒說話，顧千允就當默認了，快速起身跑去房間，把自己的筆記本抱過來，打開問卷調查表，剛準備開口，他又慢悠悠的補了一句。
“不要叫我自我評價。”
顧千允只能默默把那一項給刪除掉，“好。”
傅沉之心情不錯，開了金口，“開始吧。”
顧千允忙把鼠標往上滑，“你喜歡看電視劇嗎？”
“不喜歡。”
“那你看什麼？”
“看電影，電視劇太長。”
顧千允隨口一說，“可上次我就看見你在看韓劇啊。”
傅沉之原本放鬆的身體驟然一緊，掀起眼眸盯着她，眼底有被逮住的窘迫和惱怒。
因爲梁程給他推薦了多部韓劇，換臺時看見有播的，就多看了一眼。
顧千允感覺補了一句，賠笑道，“是我看錯了，是我看錯了，喜歡喫魚嗎？”
見她給了臺階下，他臉上的表情重新恢復淡淡，“好喫就喜歡，要是你做的就算了。”
“我做的有那麼難喫嗎？”
傅沉之毒舌，“死不了人，但是能難喫死人。”
顧千允沒生氣，反而十分好脾氣，“哎呀，我已經在請教別人了，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嘛，雖然我不能保證我廚藝完全精通，但做兩三個拿手菜應該沒問題。”
傅沉之發現她最近對自己說話會帶着小嬌嗔小可憐，他見不得也聽不得，本來還想稍微爲難她一下的，現在有點下不了手。
她是偷偷跟誰取經了嗎？知道拿這招對付他有用？
“我不喜歡喫太辣的菜。”
“嗯，喫多了辣心裏容易有火，脾氣就會暴躁，的確應該少喫。”
“……”
這算是嫌棄他的脾氣大嗎？
可其實顧千允那是一心順着他說，完全沒諷刺他脾氣不好的意思。
傅沉之見顧千允在那兒認真記錄的模樣，想了想決定不甩臉色了，畢竟這事是他起頭的。
“你喜歡穿單色系的衣服是不是？”
傅沉之輕蹙眉，“你跟我相處這麼久了，這個問題還需要問我？”
顧千允立刻明哲保身，“我只是想跟你再確認一下，免得先入爲主。”
傅沉之纔不相信她這番說詞呢，主動開口，“那我的手機什麼顏色？”
“黑色的。”
傅沉之停頓數秒，目光挪開，“還要問什麼？”
顧千允心裏一樂，竟然誤打誤撞猜對了。
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灰，不可能手機買一五顏六色的吧。
顧千允問，“你談過戀愛嗎？”
傅沉之抿着好看的脣，“這題拒絕回答。”
“爲什麼？”
他滿是倨傲的開口，“不想回答。”
現在這種感覺對於傅沉之來說很奇妙，從他懂事起，他就開始學會掩藏自己，無論是喜好還是情緒，今日面對顧千允的各種提問，有種要被看穿的感覺，就像豎起的城牆被她一點點的敲碎，而他的真面目即將暴露，說實話，他需要一點時間習慣。
若是旁人，傅沉之早就不配合了，哪怕這是他起的頭，也會直接撂挑子。
顧千允一邊說一邊快速在鍵盤上敲擊，“那就是沒有談過。”
傅沉之表情微變，撇了她一眼，“你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顧千允停下手，勾起脣角，“談過戀愛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你沒理由拒絕回答，再者你眼光那麼高，我想不到什麼樣的女孩子能讓你傾心。”
她有種感覺，傅沉之一定見過很多花花世界，也曾身處於誘惑當中，可是他片葉不沾身，並未爲誰停下過這個腳步。
顧千允以爲他會跟自己爭辯，誰知沉默片刻後，他竟回答，“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我拒絕回答。”
“你這樣不配合我沒法兒繼續。”
“我說了，想讓我配合，你得自己想辦法。”
傅沉之平時的話不多，今天難得願意回答她一些在他看來沒什麼營養的問題，一談就是兩個小時，他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十二點了。
不過他依舊靠在那兒，沒有主動結束。
顧千允一面要努力挑起他的興趣，一面又要過濾掉那些不太好的題目，顯得有點忙碌，再加上今天工作了一天，她困了，但又覺得像今天這樣的機會不多，對面的人可是陰晴不定的主兒。
萬一明天一句“我累了”，那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傅沉之自然看出她在強撐，見她眼神都迷離了，感覺分分鐘就要睡過去，可還在本能的張嘴問他問題。
“你……你……幾歲了？”
“八七的。”
“八十七？你有那麼老了嗎？那你皮膚怎麼還那麼好？你是怎麼保養的？”
顧千允脫口而出，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傅沉之盯着她，發現她的眼神都不聚焦了，坐在那兒像個不倒翁一樣。
“顧千允……”
“啊？”她順着聲音看向他坐着的方向，表情呆萌。
傅沉之低沉詢問，“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喜歡……”顧千允努力想要思考，但是睏意一遍一遍襲來，嘴巴無意識的張了張，“喜歡……你……”
最後的聲音太小了，傅沉之沒有聽見，他換了一個姿勢，身體微微向前傾，誘導性的再一次詢問，“你說什麼？”
顧千允眼睛已經半閉了，“我好睏……想睡覺……”
傅沉之的眼眸裏閃過精光，輕聲道，“只要千允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就讓千允去睡覺好不好？”
“好。”
顧千允乖巧的像個小孩子。
傅沉之又問，“千允喜歡沉之嗎？”
顧千允點點頭，“有一點...喜歡！”
“那如果有一天沉之跟任非掉進了河裏，千允會救誰？”
“任非。”
傅沉之眼眸裏立顯不悅，但還是按耐住，依舊用柔柔的聲音追問，“爲什麼是任非？難道千允要看着沉之淹死嗎？”
“任非不會淹死，沉之會游泳，像魚一樣，我記得……”
傅沉之有些意外，她竟在潛意識裏記得他會游泳，可顯然醒着的時候，這個記憶藏在了深處。
所以當年顧千允一直以爲救她的人是任非。
“那如果沉之和任非都不會游泳呢？千允只能救一個人，千允選誰？”
顧千允沒有立刻回答。
傅沉之似乎執着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催促道，“千允要快點做決定喲，不然沉之和任非都會淹死。”
顧千允粉脣慢慢啓動，“任非！”
當聽到這個名字，傅沉之得臉色陰鬱起來。
所以選擇淹死他嗎？
“任非對千允就那麼重要？”
細聽就能感受到那已經快要壓制不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