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焰火綴詩筆 >第63章 我更慘
    這裏的“懷璧”當然不是指薛雪小時候的美貌說白了,當年的他再好看也是個小屁孩,能多傾國傾城。

    “懷璧”,指的是薛雪的孃親。

    根據老嫗的說法,薛雪的孃親本身系出名門,老嫗是她的貼身婢女,在一次偶然中和原本要登場的準仙子交換了身份。然後準仙子入宮成爲寵冠後宮,薛雪的孃親則成爲了當年的花魁仙子豔絕一時,隨後不知所蹤。

    準仙子,正是暮朝歌的母親。

    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薛雪的娘後來又經歷了什麼,估計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而太叔妤能猜到的是,結果應該不很好

    畢竟,懷璧其罪。

    空有極致的美貌而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氣運再差點,下場慘烈的機率,太高了。這樣的情況下,再對比薛雪一言難盡的性格,嗯,她真是問了一個頂糟糕的問題。

    但腐肉不去如何生新骨

    薛雪回來這金陵雀都,是爲了報仇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是幫忙遞刀好呢,還是作壁上觀給他把控個度的好

    薛雪不過語焉不詳的一句“爺小時候殺人算不算”和“懷璧其罪”,太叔妤卻已經想到了又一個將近的岔路口,在那思考着各種路徑。

    唯一不變的,路徑的盡頭會是他。

    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安慰人才對,太叔妤乾咳一聲,突而慼慼然,拉長語音:“其實啊,我小時候也過得挺慘的。”

    不都說最快安慰人的辦法就是告訴對方我比你更慘麼。

    薛雪瞧她一眼,眼帶哂笑:“喲,說出來有多慘,讓爺高興高興。”

    太叔妤踢他一腳,套自己的悲慘經歷。

    “我出生時孃親難產父親殉情。”

    “不過一歲就被送到了山上每日粗茶淡飯。”

    “好不容易大點能設計陷阱捕野味了,卻發現方圓十里都沒有調料。”

    “剛入學堂有了個四處樹敵的學渣哥哥。”

    “祖父寄予家族意願傾力培養,然並卵,志不在此。”

    “只要和人相約黃昏後鬥文就一定被夫子抓到,喫不到晚飯。”

    最後抖機靈,太叔妤揉搓一把薛雪的腦袋,低頭看他此刻笑得大半張身子都趴伏在了她身上,語氣故作深情無二樣:“然而啊,後來歷經了世事才發現,所有曾今的悲慘加起來都敵不過一個那就是這麼晚了,才遇見你。”

    薛雪指尖猛然攥緊。

    太叔妤輕嘶一聲,拂開小臂上的爪子,嫌棄:“爺,就算我懊惱該早點遇見您然後拖您去幫忙幹架,您老生氣,也別隨隨便便動手啊。”

    她撩開衣袖,看見上面一抹泛紅的印子,嘖嘖:“不知道女人都是水做的,肌骨嬌貴的麼。”

    薛雪頓一下,換個姿勢掛在太叔妤肩上,擡手揉散那點子紅印,嘲笑:“爺樓裏的美人當然是水做的,真金白銀的養。而你哈。”

    “昨天還說沒有小情人兒,人家就是你的小甜甜。”

    太叔妤懶洋洋地拖着身上的人形樹袋熊,慢慢挪步:“今天就告訴人家您還惦記着樓裏的姑娘們。那要不要我哪日去幫您挑選兩個送過去,免得您老挑花了眼無從下嘴”

    薛雪輕嗤:“陰陽怪氣。”

    “話說,”薛雪突然想到什麼,掰正太叔妤的臉,來了興趣,“不是說是水做的,太叔妤你這女人還沒哭過吧”

    太叔妤眯眼,先一步否決:“別想。沒門。不可能。”

    薛雪哼哼,搖她頭:“條件,快說條件,爺就是要看”

    哭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誰哭都梨花帶雨小仙女。

    太叔妤被搖得頭大,恰巧兩人抄的近路,途徑又一片芳草茂盛的小樹林,她腳下一絆,人就往一邊倒了,倒下時還不忘把身上的人拉身下墊着。

    碰。

    摔做一團。

    底下泥草鬆軟,身上輕若羽毛,沒太大感覺,薛雪爬起來壓住太叔妤,擰上這件事了,掐掐她的臉,又不敢用力,只能不斷重複:“爺要看,哭一個哭一個快哭”

    太叔妤長長長呼出一口氣,憂傷道:“離開乖巧甜美會叫虞姐姐的少年的,第二百四十五天,想他。”

    薛雪聞言樂了。

    隨即肉眼可見的,表情乖巧,嗓音甜美,羞澀愉悅:“虞姐姐竟然還記得我們分開的日子~”

    “哦,”太叔妤揚眉,“隨口說的。”

    薛雪:“”

    “另外啊,我還是哭不出來。要不我們選個大雨傾盆的日子,對着哭試試說不定情緒渲染到位了就哭得出來了。”

    “哈,爺是男人,怎麼可能會哭。”

    “我還是女人呢。對了,等長德侯府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沒地住了,要不這會兒有空去挑挑新的住處比如那種不大不小又熱鬧又安靜的三進院子,我覺得還不錯。”

    薛雪抓狂,怎麼又到新住處上了

    等等,薛雪嗔怒:“你不是不信爺的猜測麼”

    太叔妤驚訝:“有麼啊,想起來了。”

    她摸摸下巴,臉上嚴肅,眼裏卻笑意盈盈:“主要吧,還是覺得爺都能輕易猜到的事情,他們應該不至於那麼傻到還偏偏去犯吧。”

    薛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女人是在說他笨

    虧他先前還以爲是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一類的破玩意兒

    薛雪炸毛:“太叔妤”

    對於每次炸毛起來都只會叫她名字的某薛,太叔妤表示十二分的同情和喜悅,點頭:“在。”

    最後新住處還是沒有看成,因爲侯府又出了命案。

    大公子柳言死了。

    兇殺案場,只有一個衆人以爲絕對不應該出現的人:柳毓眉。

    而太叔妤能立刻想起來這人是誰,還得益於她味蕾記憶的持久

    就算忘記了柳毓眉是誰,她也忘不了那每日不懈地給暮朝歌熬製,最後卻都進入了她肚子裏的羹湯啊。

    但他不好好的繼續爬他的牆爭他的寵,怎麼也摻和進來了

    等太叔妤趕回去,柳毓眉已經被監管士大夫刑獄大事的西廠錦衣衛抓住。

    說抓住也不準,他本就形色弱柳扶風,在帝宮時身爲暮朝歌拿來惹人耳目的公子美人,西廠的錦衣衛也不想惹一手腥,沒人碰他。

    只是層層包圍着人,連枷鎖都沒用。

    另太叔妤感到意外的是他今日的着裝。柳毓眉平日最喜質感垂墜的衣物,行走間好衣襬逶迤別有韻致。

    今日卻是深藍長衣墜玉闕,文靜秀雅。

    只臉上一道深深的巴掌印。

    他低着頭,沉默着,既不慌張也不從容,長髮凌亂,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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