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74章 再訪王家
    此日入夜,白氏的魂靈又再出現,春歸便用天氣太熱的藉口,好聲好氣的推脫了和菊羞“同牀共枕”,聽那丫頭噘着嘴抱怨,嘀咕什麼“奶奶嫁了人就嫌棄起我來”,不巧被宋媽媽聽見了,掄起巴掌就拍了她幾下,春歸越發愧疚,特意跑到外間去,把菊羞哄了足有小半時辰,待這丫頭一腦袋紮在引枕上呼呼大睡,春歸這才躡手躡腳地往裏間走,合了門扇,靠在牀上和等了她好一陣兒的白氏低聲交談。

    把蘭庭那裏聽來了案情一一複述,春歸卻嘆了一聲兒:“緣由始終,雖說也算是察明瞭九分,到底沒有把那幕後真兇給揪出來,又者,王三雖然沒有直接加害娘子,但也不是全然無辜,認真追究,他也算是事先知情,只是基於律法,卻不能追究他的罪責,我是擔心娘子心中的妄執仍舊不能完全消釋。”

    “妾身前些時日糊里糊塗,只知妄除難消,無法往渡北溟,卻不知那妄執,竟是無關仇恨。”白氏卻道,她佇在燈下,眉眼依舊,只神色卻平和安祥了許多:“妾身生前愚鈍糊塗,被人害死之時,也不知究竟兇手是誰,爲何要把我置之死地,只是身爲人母,有一些隱隱的覺察,其實就是擔心着那兇手會對小女不利,所以明知就算我日日在旁盯着她,到底也不能阻止什麼,可這妄執不除,怎麼也不能釋懷,歸去應當歸去的地方。”

    白氏的口吻並無深濃的哀切,但就是這番平靜的述說,卻也引起了春歸心裏的惻然,她還沒有身爲人母的體會,但她不久前才送別了自己的母親,所以她能夠理解白氏的心情,溫言安慰:“如此,三姑娘已無危險,娘子也莫再放心不下了,娘子已經擺脫了凡體,相信比我輩塵俗更爲豁達通徹,當知終有一別的道理。”

    “原本也是該往渡溟滄,只是……妾身還有一不情之請,小女經此事故雖說是有驚無險,未免因爲年少之故,受此險惡人事的驚嚇,憂集於心,怏怏而病,我就怕她從此把身邊所有的人,都看成凝思、珍姨娘一樣的險惡之輩,一味地小心防範,杯弓蛇影,心中如此鬱悒,身體萬萬不能康健,更加難享安樂太平,還望顧娘子能再去一趟王家,替妾身開慰一番小女。”

    這請求雖有些突然,卻也並不如何艱難,春歸又對白氏心懷惻隱,故而一口應允下來。

    白氏本是想走,飄出了幾步,卻又轉來:“妾身聽娘子告訴了案件始終,倒也想起一事,生前確也聽過太太對妾身提起過包礦這件事,還囑託妾身向老爺進言,妾身當時便覺詫異,詢問了太太怎麼突然過問外頭的事務,太太沒瞞着妾身,說是珍姨娘的提議,先是和大爺說了,大爺沒應允,就想着再讓妾身嘗試說服老爺,太太她是以爲,要這件事真對家族有利,也是珍姨娘的一件功勞,說不定老爺就不會這樣冷落她了。”

    春歸:……

    再次感慨世上還真存在賢妻,周氏竟能爲珍姨娘打算到如此地步,卻又哪裏料到,她一片善心,招來的卻是謀財害命。

    “妾身那時還在私坊時,也常聽客人議論,道是哪家是以包礦發家,但也多的是依傍的人脈倒了勢,虧得血本無歸傾家蕩產,大約也知道這營生利潤雖高,風險卻也極大,依老爺一貫的謹慎,是萬萬不會認同,是以便勸住了太太,讓太太不要再提這事,妾身因此還把珍姨娘輕輕敲打了一番,告誡她內宅婦人不可窺議外務,雖說後來,我把這件事完全拋之腦後了,想必珍姨娘卻銘記在心,甚至可能誤以爲是我從中作梗,才導致她越發受老爺冷落,把我當成了眼中釘。”

    春歸也覺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珍姨娘許是因爲心中藏怨,才靈機一動,先以毒害白氏爲引。

    這時她完全相信了珍姨娘三名兇犯是受過精心訓練的死士,但因爲真兇仍然無法察明,也全然不知應當怎樣做才能改變命運,又突然想起了渠出曾經的話,於是便在腦子裏默默呼喚“渠出速速歸來”。

    果然是片刻之間,渠

    出的魂影就出現在她的牀前,照舊沒有什麼好臉色:“何事這樣着急?”

    “姑娘這是從王家過來的?”

    “我要還在王家,哪裏能眨眼就到。”渠出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我今日是和白氏一同離開的王家,她來見你,我卻沒這耐煩心聽你們說話,守在外衙,替大奶奶看着大爺,有沒有揹着你和旁的女子勾勾搭搭。”

    春歸無語:“要你多管閒事。”又問:“你有沒法子,召那勞什子玉陽真君來見?”

    “大奶奶當我是神靈呢,還能呼風喚雨不成?只有玉陽真君召喚我輩遊魂,我有什麼本事指使神君?對了,大奶奶之所以能一動心神,便讓我隨傳隨至,這都是有賴神君的仙術,大奶奶要見真君,也只需動動心神,不過神君耐不耐煩來見大奶奶,我可就不知道了。”

    眼看着渠出悠悠飄走不見魂影,春歸滿腹怨氣地在腦子裏呼喚着“勞什子神君”,十多遍仍無響應,只好服軟,又“呼喚”了十多回“玉陽真君”,卻照舊不見他的鬼影,春歸氣結,仰面倒在牀上,瞪着眼發呆。

    看來“勞什子”是真不肯指她一條捷徑了,也只好摸索着前進,等着渠出某日再度引來一個亡靈,任勞任怨地替那亡靈消除妄執,再得到蛛絲馬跡的線索,以求找到扭轉乾坤的法門。

    怎麼看,這都是一條艱難險阻的道路。

    春歸就這樣滿腹怨氣地睡着了。

    隔了兩日,她就對蘭庭提出:“白氏遇害一案雖說已經水落石出,卻不知那莫問小道有沒有能超度冤靈,再者我對三姑娘,也有些放心不下,她年歲還小,生母突然亡故,緊跟着自己也險些被陷害,雖說還有父兄依靠,可女子的心思,想必王久貴和王平安也不能體會,周氏這嫡母雖說良善,一來才拔了餘毒仍需靜養,再者三姑娘在嫡母跟前,怕也不能敞開心事,所以我想再去看望她,要若真還鬱悒驚懼,我和她年歲相近,也好嘗試着開解。”

    蘭庭想着,年歲相近是一方面,恐怕輝輝見王三娘也是年少喪母,對她生出惻隱之心,又的確那日見王三娘,雖說並沒有受到責難,她自己沒廢一詞一句就洗清了嫌疑,可至始至終都在哽咽抽泣,見凝思當衆自裁,更是嚇得面無人色,親身遭遇了此等險惡的事,不曾涉世的閨閣也的確會憂怕不安。

    這本就是個小要求,蘭庭也就一口應允了。

    不防尹小妹卻從她家哥哥口中聽聞了王家發生的“奇案”,大感興趣,尤其對深諳道術的莫問“仙長”,也不知生出多少獵奇渴見的心思,她這日原本就是想纏着春歸,好好聽一番“奇案”的始終,又打算讓春歸引薦她和莫問結識,一聽說春歸又要去王家,尹小妹還哪裏坐得住?死纏硬打也要同行。

    蘭庭哭笑不得:“又不是去走親訪友,再者別家經過一場事故,我們說是去探望慰問,結果倒還捎帶上個看熱鬧的,像什麼樣?”

    “大爺別說我去看熱鬧呀,我扮成婢女還不成?”尹小妹極其堅決,而且手腳麻利,扒下菊羞的衣裳就套在了自己身上,又好言哄求菊羞:“阿菊姐姐,今日你就別去了,讓我侍候大奶奶,我擔保和你在旁侍候沒什麼兩樣,大奶奶讓我做牛我就不敢做馬,讓我往東我連眼睛都不敢看西,且我還不要你分我這日的工錢,完全就是無償代工,你別謝我,千萬別謝我,若過意不去,待你得了閒,再替我繡個荷包就是。”

    菊羞暈頭暈腦的,就被留在了府衙,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臉的哭笑不得:“尹小娘子那張嘴,端的是厲害,她替了我出門兒,說什麼會侍候大奶奶,大奶奶又哪裏是不講理的人,還能使喚尹先生的家眷?大奶奶少了個人使喚,我還反欠了尹小娘子一個荷包,尹小娘子虧得是女子,否則去做買賣,多少人都得被她哄去賣了指不定還給她數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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