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一卷 第107章 溫家二少
    長隨低着臉,口吻卻極堅定:“木硯說得不錯,老婆子必定是被胡通判指使,看來趙州尊果然下了決心要對施公動手了,袁閣老和許閣老之爭,當汾州知州一職旁落時便註定袁閣老先輸了一步。”

    “這就難怪那華霄霽一直默默無名,卻連薛流瑛都站出來爲他打抱不平,要說這背後沒有那位名震京都的大才子趙逕勿設計佈局,我也是萬萬不信。”溫二揹着手,當提到蘭庭的名字時,不知爲何眼裏掠過一道陰翳。

    “這世上多的是名不符實,趙郎君年未及冠,聽說還是被算計來的汾陽與顧氏完婚,趙州尊應當不至於讓長子決劃公務吧?”長隨道。

    “你難道不曾留意趙逕勿來汾陽之前,趙州尊那可是連連失利幾乎被胡端等等排擠得站不住腳,又是從何時起逐漸扭轉了敗局?榮國公的鄭三把顧氏覷覦了這許久,走差了一步,不僅丟了美人兒,還落得一場訓斥,灰溜溜的被召去了北平,他那岳丈可是個爆脾氣,頭上還頂着鎮國將軍的爵位,從前是鞭長莫及,如今兒還不日日磋磨鄭三?這才叫偷雞不成倒蝕米。”

    卻是讓趙逕勿白白佔了個便宜,娶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嬌妻。

    溫二想起當年他和鄭渾澹一齊去的顧氏宗家,幾乎同時的驚鴻一瞥,那道美麗的倩影便幾乎出沒於他半醉後的場場夢境,只是當年他不敢爲了一個妾室和榮國公府的三公子相爭,也並沒有想到鄭渾澹居然未曾得逞,如今……美人已經嫁入名門,似乎更沒了機會盤奪。

    一時心中頓生不甘,但溫二卻也能意識到他說着說着有跑題之嫌:“趙州尊就是個花架子,趙逕勿纔是不好對付的人。”

    溫二說了這麼一句,長隨卻生狐疑:“二爺又何必與趙太師府結怨呢?”

    “自然沒有必要和趙家結怨。”溫二斜拉了嘴角似笑非笑:“聽說趙逕勿今年要應鄉試,我爲此甚至願意再等三年,省得和他在殿試時狹路相逢,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又哪裏會主動和他結怨呢?”

    “二爺這樣說也過於長他人志氣了,論是趙郎君久富盛名,難道還能連中三元?開國以來不過纔有一回先例,更何況趙郎君這般年紀,難道比年近四十者還要飽學卓識?”

    開國以來那位唯一先例,金榜題名時年歲已經是三十好幾,沉澱多年,才能一路披荊斬棘創下連中三元的奇蹟,溫二雖說要比蘭庭年長,且他素來也頗自負,不過卻也沒想過要連中三元,他的目標僅只是殿試的狀元,比起鄉試、會試的文章,他更有把握利用對時局的熟諳,在殿試時以切合時勢的策問拔得頭籌。

    不過如果和蘭庭狹路相逢,溫二可沒了十分把握。

    畢竟蘭庭的祖父曾經爲一國首輔,門生遍天下,且對這個長孫格外看重,否則一慣不愛張揚的趙太師,怎麼會讓年幼的孫兒得到君上的注意被聖詡爲才華過人?有趙太師給蘭庭留下的人脈,更不說京中如晉國公、許閣老等等趙太師的舊交,對蘭庭也是愛惜如自家子侄,他會不會還比上不溫二諳熟朝局呢?

    溫二想要在仕途上贏得一個更高的起步,穩妥起見,還是決定避開蘭庭的鋒芒,哪怕是再等上三年。

    橫豎他如今也未到而立,不怕等不起。

    “非但不能結怨,我還要示好。”溫二再度睃斜着眼,似與長隨商量:“咱們也跟着薛流瑛替華學友打抱不平去!”

    那長隨沒有異議,木硯卻聽得膽顫心驚:“二爺這樣出頭難道不怕得罪了訓導教諭,將來不利於考評?”

    “怕那明百峽?”溫二嗤笑道:“他就是條走狗,連施良行都不算他的主人,至多算胡端的爪牙!胡端都是不能自保,我還用怕明百峽這條走狗麼?趙逕勿敢這麼設計,全然不考慮華霄霽真會被革生籍,定然是胸有成竹大宗師不會聽信明百峽的唆使,更不說萬事尚有薛流瑛擋在前頭,也輪不上我來樹大招風。”

    便極嫌惡的撇了一眼木硯:“成日間就想着和那茶鋪子裏的小丫頭甜言蜜語,腦子裏也像被倒了糖漿,真是越來越不靈光,那黃毛丫頭有那麼大的魅力?真是

    丟人現眼!”

    木硯被訓得擡不起頭來,自是一聲都不敢吭,又想到他的婚事,不但少主人沒有點頭就連老子娘都沒認可,說什麼與其在外頭尋個小商販的閨女,還不如娶了太太、奶奶/房裏的丫鬟體面,可這婚姻之事,不也要講究個兩情相悅麼?他可不像老爺、少爺,還能納妾,就算和正室不合,身邊總歸不會少了投契的女子。

    他要娶了個不中意的老婆,這輩子可怎麼煎熬。

    木硯決定要加大力道取悅二爺,只要二爺點了頭,老子娘也無可奈何。

    而木硯絞盡腦汁想出的取悅方式,就是再往市南集,以淑惠家的茶水鋪爲中心,把吳老孃是血口污人的說法層層滲透進學宮對面的“商圈”,助力於他家二爺等等學子在和明百峽的對恃中爭得輿情,於是原本相信了吳老孃那些指控的看客,果然變爲了半信半疑,一時之間學宮牌的熱議事件,儼然便是了華霄霽和蔣氏之間清白與否,吳大貴究竟是被誰害殺。

    相比舊歲時東墟命案的新發,事隔大半年後,此案的轟動比起之前可謂有增無減。

    這下子明百峽就算有心要瞞騙學政嚴景喻,把這事支吾過去以革除華霄霽的生籍平息也是不能夠了,更不說以薛流瑛爲首的衆多生員竟然直接上告學政,呼籲要察清內情以正風紀。

    要論來州學的學政並無過問訴訟的職權,但因爲此事關係到生員華霄霽是否敗德違律,且還有這麼多生員都被卷涉其中,做爲汾州學官之首,被生員尊稱爲大宗師的學政,莫說嚴景喻一貫行事謹慎,就算粗枝大葉他也不得不給予重視。

    這日也正和家裏的幾個師爺僚屬協商,嚴景喻幾乎忍不住滿腹怨氣:“前不久才鬧出顧華英指使僕人謀殺族弟的案件,如此卑劣不悌之人竟然是汾州州學的生員,我每每想來都覺義憤不止,好在經察,他原本沒有進學的資格是通過賄賂教諭才得了生籍,也不屬我在任時的事,總歸我不算失教瀆職,而眼下,竟然又鬧出醜聞,且還這樣轟動,萬一處理不當我可難辭其咎。”

    “老爺擔心得很是,雖說明訓導信誓旦旦胡通判決無可能錯審命案,建議定罪華生員革除了他的生籍,如此輿情就不會不利於學宮,說不定學政還能贏得公正明察的美名,可萬一那華霄霽是被污陷,且經趙州尊審察清白此案,老爺不聽衆多生員證辭,獨斷專行可就會大失威望,更不定會被彈劾與胡通判同流合污。”

    “那據諸位看來,殺害吳大貴的真兇究竟是誰?”

    但衆人卻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擔保的話:“我等對東墟命案的詳情並不深知,無非也就是聽聞了市井間的議論,有說吳二貴是真兇的,也有堅信蔣氏確然和華生員有染的,可都拿不出任何憑證來,實在讓我等無從判斷。”

    只有一個僚屬給出了建議:“老爺只是學政,不用理論刑案訴訟,據小人看來老爺現今應當當衆提審華生員,聽取他的辯解,而華生員若是被冤,對老爺才更有利……畢竟在任期間生員鬧出卑劣之惡老爺這大宗師多少會被連累,老爺應當寄望於華生員無過,且氣節崢崢,而衆多生員也是明察是非,反而是明訓導瀆職貪贓。總歸老爺可以擺出審明的架勢,卻暫時拖延着不下決斷,聲稱需待趙州尊審結命案。”

    而事實上,卻是往洗清華霄霽身負的指謗保住汾州學風這條道暗中使力。

    這樣一旦判斷正確華霄霽果然無辜,嚴景喻做爲明察秋毫的大宗師就會贏得學子們更多的敬重,要若判斷失誤,這當然不利於嚴學政的政績,但因爲他先擺出了提審的架勢,只不過是沒有立即決斷,而等到知州衙門審結再下決斷確然符合情理,嚴景喻也落不下包庇偏私的罪名。

    就這麼決定!嚴景喻很快下了決斷。

    不過他忽然又想到一點——要萬一趙州尊見此案鬧得沸沸揚揚,不願承擔責任,把這案子推給了山西提刑司,難不成他還要拖延到省裏給出審斷?這可就是明顯推諉職責了,當然不至於獲罪,但無疑會有損聲名。

    必須要把此案留在汾陽審斷!嚴景喻這下子完全跟上了蘭庭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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