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176章 夜審疑案
    大奶奶沒想到的是她雖然通過曖昧的時間曖昧的場景,自以爲把來龍去脈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然而和柔姑娘的奔放卻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於終於聽聞事實真相時,震驚得險些沒有又再馬失前蹄,把懷裏摟着的湯婆子往腳背上扔。

    原來白晝時春歸雖說在暖閣外安排了兩個侍女共同當班,但考慮着入夜後天氣實在太冷,爲了儘量減輕當值人的苦累,到亥中時分,暖閣外值夜的人手便減至一人隔一個時辰便能輪換。春歸想着橫豎蘭庭也不是個挑剔難服侍的主,夜深時分力所能及的事一般也不會假手於人,更不需要婢女下人圍在身旁打轉,無非是因爲正處用功的時刻,萬一想喝口熱茶不能抽出空閒來自己等水燒開,就連跑去廚房提水過來也得廢事,所以才需要個侍女以備不時之需。

    又因侍女頂風冒雪的在廊廡底值夜,也免不得腹飢口渴的需求,故而晚間在廚房裏也安排着值夜的人,是僕婦搭配小丫鬟的組合,一個老成仔細一個手腳麻利。

    至於夜間只有一個侍女和男主人屋裏窗外的似乎有點孤男寡女的意味,完全不被春歸納入考量——除了和柔之外,輪值的侍女都是春歸的自己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女主人給予了她們毫無保留的高度信任。又就算是和柔,這位在斥鷃園裏工作了這麼多年,哪能摸不清男主人的脾性?行事總不會觸犯蘭庭的逆鱗,瓜田李下的事情春歸原本以爲大不至於發生。

    萬一男主人意志不堅受到誘惑怎麼辦?

    那就更不是春歸認爲可以防備得住的事了,趙大爺倘若真要和侍女發生風流韻事,她便是安排十個人一同當值也阻止不了。

    所以這日子正時分,和柔替了青萍值夜一個時辰,她原本應該在廊廡裏傍着熏籠聽候差遣,也的確等到了蘭庭“上茶”的指令,結果“上茶”之後,和柔姑娘卻沒循規蹈矩退下,反而就這麼站在趙大爺的暖閣裏,滿臉嬌羞目光迷離的開始寬衣解帶……

    趙大爺把茶喝了一口便趕着寫文章,壓根沒留意侍女正在進行這件膽大妄爲的事,直到和柔姑娘準備替他也寬衣解帶……

    春歸到場的時候,和柔當然不會仍是酥肩半露衣着不整的模樣,只是意亂神迷的勁頭彷彿還沒褪去,一改她膝跪告錯時腰桿筆直的姿態,這回嬌嬌弱弱的委頓着,兩邊面頰漲紅有如就要滲血,並且隔着老遠,春歸都能看出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雷。

    狀態很不正常。

    蘭庭這回也像動了真怒,臉色有如結了一層寒冰,冰碴子都能滲入眼睛底下去,春歸莫名覺得這怒意不僅僅是針對和柔。

    “你來了。”這話是對她說的,倒是聽不出槍藥味,足夠平靜不透陰森,可春歸就是覺得這語音似乎是源於一口千年古井裏,無端端就能讓人打個冷顫。

    她也不知爲何突然就有些憋火,無法體諒趙大爺險些遭到輕薄的鬱悶心情——這都是什麼糟心事!和柔又不是她給趙大爺擇選的婢女,就算她看出這姑娘逾越本份,但罵不能罵罰不能罰,提防着都能被指責妒悍,還能管得住她自薦枕蓆不成?大冷的天又是深更半夜,爲這件糟心事把她從熱被窩裏挖出來,自己這一肚子邪火還不知衝誰發呢,趙大爺倒陰陽怪氣上了!

    起牀氣沒散的庭大奶奶完全喪失了推理能力。

    於是也冷冰冰的拿話去填“千年古井”:“我來了。”

    就算感覺到費嬤嬤拿眼睛直瞅過來,春歸一時也恢復不了恭順的姿態,把什麼“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的教條內訓忘在了周公他老人家那裏。

    蘭庭又再擡眼看一看春歸,更不知爲何神色間似乎流露出瞬時的忐忑憂愁,但他這情緒真是一閃即逝,正在嘔氣的大奶奶根本沒有覺察。

    “大奶奶既然來了,和柔你再把剛纔喊冤那話說一遍吧。”

    蘭庭交待完畢,彷彿自己也覺暖閣裏的氣氛格外讓人煩躁,不再像個主審一樣在書案後正襟危坐着,他起身踱往屏擋那側,推開半扇原本緊閉的窗戶,深深呼吸一口冬夜裏特有的,帶着濃重冰霜寒冽的空氣,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正好是陰雲遮嚴了月照,無盡的烏癉正似深不可測的人心。

    只有一面繡屏相隔,既隔不斷話音也隔不斷燈火,可蘭庭莫名便覺這隔閡堅厚得很,讓他心中的不安正在變本加厲。

    很長的時間,他背對燈火,面向森寒。

    春歸忍着嘔氣聽和柔的申冤:“奴婢犯了大過,不敢狡辯,但奴婢深知府矩家規,怎敢犯此無恥大錯?確然是……確然是……”

    跪在地上的人開始啜泣,但那語韻聲腔,仍是掩忍不住的嬌柔嫵媚,使得啜泣都如呻吟一般,實在連春歸聽着都覺臉紅心跳。

    不正常,和柔姑娘太不正常,庭大奶奶的理智終於恢復了幾分,腦子裏像醍醐灌頂般蹦出一個詞彙,是來源自她年少無知的時代,偷偷從貨郎手中買得的一本閒書,她那時其實看不大懂,所以格外的記憶猶新,直到這時彷彿才恍然大悟了。

    ——春藥!

    這姑娘好像是喝了春藥的症狀啊!!!

    可要是和柔決定自薦枕蓆,春藥應該是下在趙大爺的茶水裏吧?難不成給自己喝了好壯膽麼???

    不過春歸也實在鬧不清話本閒書裏記載是否杜撰,所以她暫時是不露聲色,洗耳恭聽和柔的敘述。

    “奴婢也不知怎麼了,給大爺上了茶,神智就糊里糊塗起來,只覺渾身躁熱有如酷暑之時,連心裏都被燒得慌……”

    費嬤嬤眼見庭大奶奶一張懵懂無知的臉,再也忍不住代爲問斷:“你今晚輪值時,喝了什麼吃了什麼,是什麼人送來的飲食?”

    “奴婢就是覺得天冷,讓釧兒去廚房拿了一碗銀耳羹,再就是晚飯時吃了外廚房送進來的湯飯。”

    “大奶奶,和柔這些年從來知規蹈矩,未犯逾越之過,今日這件事實在蹊蹺,奴婢懷疑是有人在和柔的飲食裏動了手腳,建議大奶奶立即喚來釧兒等人察問。”

    春歸的理智已經完全回籠,深深看了一眼和柔,便正襟危坐在蘭庭剛剛“捨棄”的椅子裏,很好,既然趙大爺不願主審,便讓她來主審吧,且看看這出春藥鬧劇究竟是怎生的來龍去脈,和柔姑娘的手段究竟怎生的絕妙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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