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首輔家的長孫媳 >第274章 和嬪舊事
    剛說着話,結果就聽通傳道“皇上駕臨”。

    弘復帝沉着臉,步子顯得有些慢吞吞,但緊緊蹙着的眉頭也足夠表明他此時焦急的心情了,夕陽照着他斑白的髮鬢,王太后眼睛看着突然覺得辛酸。

    皇帝在太子位上提心吊膽二十年,當真耗盡了精力血氣,此時才過不惑之年,莫說保養有方的王太后,就連張太后,看上去精神也要比皇帝煥發幾分,尤其這兩年來,皇帝心疾之症加重,猝然昏迷就已經四、五回,王太后也實在擔心弘復帝的龍體。

    這不是自己懷胎十月的親生骨肉,可一想到恐怕難免經歷白頭人送黑髮人,王太后仍然覺得世事蒼涼。人活得太久未見得好,經歷更多的生離死別罷了。

    “母后,兒子實在無地自容。”

    聽弘復帝沮喪長嘆無精打彩的這一句話,王太后多少的怒火都煙消雲散了,也跟着長嘆一聲:“也怪我這些年來貪圖享樂,沒那意識替皇上分憂解難,以至太孫失教至此。”

    “太子妃高氏,真是罪不可恕。”弘復帝溫吞吞地發一句火。

    “她既已然知錯才於泊寧庵悔過,爲顯虔誠,莫如干脆讓高氏長居南臺子虛庵更加清靜,她不是自來歡喜她的侄女高皎麼,高皎自五歲之後,一年間總有七、八個月是伴着高氏住在慈慶宮,正好讓高皎也陪着她長住子虛庵,當侄女的,服侍陪伴姑母合情合理,高氏身邊有了個晚輩長伴,想來太孫殿下就算忙於政務學業疏少看望,高氏總算還不那麼孤單。”

    這話就是提義乾脆把高氏軟禁南臺子虛庵了。

    留下高皎相伴,其實也是爲了警誡,宋國公府眼看就要被論罪降處,抄家奪爵是難免的,就算女眷不用沒爲官妓宮奴,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一去不復返了,高皎是太子妃的嫡親侄女兒,高世子的嫡長女,相比淪爲賤籍抑或下嫁市井,相伴太子妃於南臺至少不會喫苦受辱,要若太子妃知錯能改,皇帝日後甚至可以許高皎一門相對算好的姻緣,讓她得個歸宿,這就是對宋國公乃至太子妃僅有的恩赦了。

    高皎是太子妃擇定的太孫妃,這樣的處治當然如同宣告宋國公府已是窮途末路。

    弘復帝極爲氣惱當初給故太子擇了高氏爲妻,如今自然不會再多姑息太子妃的罪責,他微閉了眼深吸一口氣,眉頭蹙得更緊了:“母后說得是,但願亡羊補牢爲時未晚,裕兒沒了高氏在旁教唆蠱惑,性情還能扭轉過來吧。”

    果然對太孫還沒絕望啊。

    王太后嘆都嘆不出聲來,對弘復帝的決定實在憂心忡忡。

    “兒子心裏明白,今日要不是母后震懾着,皇后恐怕不會甘心還董姑娘清白,真要鬧出人命震驚朝野,便是把高氏一門挫骨揚灰都於事無補了,兒子聽聞母后已經賞賜董姑娘公主禮服,就體會了母后的用心,這件事沒法當衆爲董姑娘洗清誹謗,日後難免造成流言蜚語影響董姑娘的名節,除非是……董姑娘若爲皇子妃,餘衆當然不敢再妄加誹議。”

    “這的確是最萬無一失的辦法。”王太后道。

    “晉國公府的嫡出女子,爲親王妃當然足夠資格,兒子已經考慮過,賜封五郎爲淄王,賜

    婚淄王迎娶董氏女爲正妃,只是……母后也知道,兒子與和嬪說話不過十句就得爭執……還有勞母后一陣後親自向和嬪宣告懿旨。”

    要說來皇太后、皇帝賜婚,其實無需徵求妃嬪的認同,不過弘復帝是個仁厚的君主,慣例都會徵求皇子生母的意見,和嬪又從來是個直脾氣,惹急了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幹,弘復帝實在沒自信與和嬪心平氣和就五皇子的婚事達成統一,想來想去只好懇求王太后。

    要說和嬪在這座宮廷裏真心敬服的人,也只有王太后了。

    王太后當然不會拒絕弘復帝這點子懇求,但想到和嬪這些年和皇帝之間越來越“相敬如冰”的狀態,就忍不住替她說兩句話:“宮裏的女子,誰沒有兩根彎肚腸,就只有和嬪一如既往是直來直去,皇上那時居東宮,也還喜歡她的性情,否則當年姚氏那件事故皇上也不會聽從和嬪的主張,可到底還是因爲姚氏皇上心裏存了芥蒂,埋怨和嬪性情過於好強,漸漸就和她生份起來,其實和嬪並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又哪裏至於無論什麼事都故意和皇上對着幹呢?”

    “姚氏雖是和嬪的侍婢,但到底和兒子……和嬪卻堅持要罰她作苦役,即便姚氏有了三郎她仍不願寬恕,並拒絕了將三郎記她名上撫養,她如此妒娨……”

    “當年懲處姚氏,決定可是我下的,皇上若要埋怨也該埋怨我。”

    弘復帝驚得慌忙起身:“兒子怎敢埋怨母后?兒子情知都是和嬪固執己見,母后原本寬仁,無非因爲和嬪當晚是爲母后

    侍疾,才讓姚氏得了鑽營的時機,母后爲了安撫和嬪纔不得不從其願望處治姚氏,後來姚氏生下三郎,母親也願意勸說和嬪撫養膝下,不也是爲了寬恕姚氏,至少不讓她一直在役所受苦?奈何和嬪仍然執迷不悟,最終……姚氏乃三郎生母,卻死於役所,兒子每當想起此事,心裏都覺憾痛。”

    “我知道皇上一貫仁厚,不見得對姚氏有多深的情義,只是想着畢竟她也算一晚侍寢,且後來又爲皇上誕育有子嗣,眼看着她死於役所心中難過。不過今日我也對皇上說句實話,當年我決定處治姚氏可不是因爲對和嬪心懷愧疚,我的確贊成和嬪的主張。”

    王太后微微蹙着眉頭:“皇上說和嬪妒娨,那我可得問問你了,你當年雖然還是儲君,慈慶宮裏除了太子妃之外,也有了不少姬妾,和嬪什麼時候與她們爭過寵?敬妃那時還在我宮裏服侍,你因常來坤寧宮,看中她體貼溫柔,卻不敢向我張口,連皇后當年都覺你身爲儲君卻覷覦嫡母宮人不是件光彩事,莫說開口求賜,這件事千萬得隱瞞着,不能讓彭氏申氏以此爲口實動搖儲位。奈何你已經悄悄對敬妃許諾,要納她爲妾長相廝守,並不肯負誓,皇上難道忘了是誰替你求到我的面前?”

    “是……和嬪。”

    “和嬪若真是妒婦,怎麼肯成全你的這一願望,眼睜睜看着敬妃分薄她的寵愛。”王太后嘆一聲氣:“她之所以堅持處治姚氏,皇上難道至今仍沒想透原因?是皇上看中了姚氏有意讓她侍寢麼?不是!當晚我受了風寒,病情急重,和嬪懂得醫術聞訊後急急忙忙來坤寧宮輔助醫女診治,因事發突然,沒顧上親自稟報,但她知道當晚你會去她的殿苑,所以交待姚氏替她稟報一

    聲,免得你空走一趟。

    結果姚氏怎麼說?說是奉和嬪之令侍寢儲君,滿口胡言說什麼和嬪自知生養艱難,卻又一直盼望能有兒女承歡膝下,思慮許久纔打算薦她侍寢,望她將來能爲儲君誕育子嗣,由和嬪記於名下撫養,她將你迎去殿苑,聲稱和嬪爲成此事已經藉口避往坤寧宮,你當時不知我突感風寒的事,把姚氏的謊言信以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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